董事长委婉的口气,在电话里说:“接到上级指示,尽快组织海外军团,抢占国际建筑市场。现在,事情来得突然,来不及与你通气。昨晚,董事们连夜开会,研究海外公司领衔人选,最后确定,郭凯为总经理最佳人选。所以,阳董事代表集团公司,来宣布任命。”
范斌接到这个电话,心里五味杂陈。这是集团公司重大决策,董事长说的场面客套话,他这个子公司小经理,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能按令执行吧!如果尊求他的意见,他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决定的,因为郭凯是他左右臂膀,只好忍气吞声地答应。
这位阳董事,充满几分神秘色彩,年过五旬,看上去不到四十呢!像个欧美混血儿,削瘦的瓜子脸型,白白的皮肤、高高的鼻梁,一双凹陷的大眼睛,说话柔声细语。据说她有京城背景,是总公司主要股东之一;因学建筑专业的,兼任技术总监,连范斌这级别的官儿,很少接见她。所以,她进入会场,场气十足惹眼,立刻引起大家扼腕惊诧,低声议论。
文国刚撞下章满仓手肘,悄悄说:“你看这女人,虽然年龄大,但会收拾,装扮得年轻标致,胸照样挺得高高的,后面往上翘,这叫流行词的什么词呀!我忘记了,真比咱们村里,那年轻标致媳妇,还要惹眼呢!”
章满仓捏他脖子一下,讽刺道:“你真是个土老帽,连这都不知道,白来沿海一趟。”文国刚像个发蒙的小学生,向他不耻求教道:“老哥,你比兄弟懂得多,哪叫啥呢?”
章满仓瞥他一眼,停顿数秒后说:“你看这女人吧!前面胸部挺起老高,上胸下腹起伏很大;后背肩宽,穿衣服好看;圆润的臀部,往后翘起,城里人称,这叫女人曲线美。”
文国刚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瞧着,比母亲还要大几岁的阳雨彤,像测量砌墙的水平线一样,长吁短叹道:“唉!老子这辈子啊!恐怕做梦也不会梦见,这样曲线的女人。好悲咯!”
范斌清了清嗓子,按照场面常规,向大家高调介绍:“这位是总公司大股东、兼技术总监,阳雨彤小姐,欢迎她来到会场,代表总公司宣布人事决定。”台下的农民工,跟着拍掌惊异道:这个年龄的女人,在咱们村里,孙子早已打酱油、上初中咯!他们认为,十七八的姑娘才叫小姐,这女人一大把年纪,范总咋称她为小姐呢?
有人悄声说:范总没称错,按照西方社会文化,没有成婚的女人,即便年过八十,亦尊称为小姐。
阳雨彤身穿一套、深蓝职业西服裙,面带柔情微笑,走到前台,用一口纯正的京腔,语气甜润的宣布:“沿海特区建设,已接近尾声,根据国家战略部署,粤海双轨发展:一方面转入内地建设;另一方面走出国门,寻求海外发展。
最近,集团公司组建一个规模挺大的、海外建筑子公司,参与国际建筑市场竞争,经董事会反复研究,决定郭凯为总经理,率队打头阵,为后续大部队进入,开辟国际市场。在座的各位,要有思想准备,争取到国外去挣美元。”
阳雨彤原本地、宣布人事变动决定,说几句话便离场。孰知,脱口讲到美元,农民工感到十分惊奇,像一把干柴,点燃他们挣钱欲念之火。在那个经济紧张的年代,别说台下的农工兄弟,没见过美元啥样,恐怕连城里机关干部,亦很陌生。大家听说去挣美元,激动的眉开眼笑,热烈鼓掌。
阳雨彤平时坐在董事总监办公室,很少来工地、跟农民工直接打交道,像开这样的大会、跟数百务工者对话,她还是第一次呢!便显得十分激动。
她感觉,台下的农民工,对她的讲话,报以极大的兴趣,受场气渲染,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印有洋人头像、淡黄色的钞票,走近前台边儿,朝着大家哗啦的,晃两下说:“这就是一百美元。务工兄弟们,你们只知道挣人民币,不知道挣美元吧!我简单的向大家举个例,按照现官方外汇率,一百美元兑换人民币,汇率为:827.80。”
老全心里憋不住,起身举手插问:“阳总监,对不起,我不该打断你的话。你讲这些外汇率的词,我们农民听不懂,你就直说,从国外拿回来一百美元,值咱们国家多少钱吧!”
熊班长跟着补上一句:“阳总监,你放心,国外务工再辛苦,我们这些从苦难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农民工,不害怕吃苦,就怕挣不到钱,更怕务工拿不到钱。”大家点赞老全问得好、熊班长说到大家心坎上哪!
阳雨彤望着台下,投来焦灼的目光,连连点着头说:“好好好,不讲外汇这个词,一百美元拿回国来,在中国银行兑换,立马变成827.80人民币;那么一千美元呢!自然变成8278元”
老全接嘴说:“我挣一万美元,那不是八万多块钱。”阳雨彤拍手称道:“这位大哥说得对,就是这个算法。至于说,什么时间开拔到国外,这还得等待呀,上级总部批准呢!我估计,大家挣美元的机会,很快就要到来啦!希望粤海的务工农民兄弟们,耐心等待。”
台下参会的务工者们,纷纷起身,掌声欢送阳雨彤退场;范斌高调陪同她离场,亲自开着他那台奥迪车,送她回总公司….
张松立刻登台,握住郭凯的双手,泪目低声的说:‘我们共事多年,情义难舍。借今儿这个欢迎会,欢送郭总赴任,旗开得胜,一路平安。你给大家说几句吧!”
集团公司,开拓海外建筑市场的风声,早已在粤海内部传开,谁来作为领军人物呢?一直是个迷。郭凯没想到这副重担,突然落在他身上,几乎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他向台下的工友们,深鞠三个躬,满含热泪的说:“我舍不得离开大家,现在先入一步海外,打好务工基础,为工友们创造挣美元的机会。希望大家多多照顾,咱家乡来的女同胞。”说罢,转身拥抱张松,痛别的说:“小松兄弟,不是你当初同意招聘我,哪有我郭某今天。我在前面安营扎寨,等待你赶紧来呀!”
郭凯急忙离台,没走几步,又折回来,拉住张松手说:“哎呀,差点忘记咯!刚才向范总推荐,我大学的同学、师兄东坡。他技术能力比我强,在鄂南一家建筑公司做副总。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跟我当年一样,想出来干干,正好咱们这儿,有个合适的空缺岗位,提前告诉你一声。”
张松高兴的称道:“好啊!范总正愁工地,没有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呢!他的意见是啥呢?”郭凯点头道:“当然范总欢迎。按照公司规定,东坡来干一段时间,然后上报集团公司,任工地技术经理。”郭凯抱拳致谢,匆忙离别。
张松双眼闪着离别的泪花。然后对台下工友们,大声宣布:“现在散会啦!不过大家别离开,有要事通告。”他拿着几张文稿纸,从会台走下来,扫视着脸色疑窦的工友们,然后说:“现在务工有男有女。公司制定八条规定,各班班长,领导大家回宿舍学习。”
大家一阵轰动,开始议论,还是读书好啊!同样是女人,待遇天渊之别,工资高一倍不说,坐在办公室吹空调,日不晒雨不淋,住着商楼房,好舒服。
婉云见这些男工,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如明镜照着她们,脸上立刻发热绯红,急迫的问道:“张队长,我们的工作岗位,咋安排的呀!住在哪儿呢?”
张松挥动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工地开始入驻女工,往后还有大批乡村女工要来,必须有个负责头儿,范总指定婉云、为女工班班长,兼任工地材料验收员,工资上浮一级;晓琴任材料保管出库员;水莲任施工安全监查员;华平和仲睿在施工队,跟熊班长当帮手;月红任后勤卫生员。
张松宣布女工们的岗位以后,指着工地边儿,那一排灯光明亮、靠近工地办公室的活动房,俏皮的说:“这就是你们的宿舍呢!宽敞通风,配有卫生间洗浴,比男工寝室要舒服多咯!”
月红个儿一米六,看上去三十七八,圆圆的脸,露着一对小酒窝,性格外露豪爽,举手翘着小嘴问道:“张队长,我这个岗位,好模糊哟!你能说具体一点吧!”
张松瞟她一眼,答道:“你做过‘赤脚医生’,参加过矿山工地救护培训,获得职业资格。往后,咱们工地发生轻度外伤、什么小感冒的,便来你这医务室处理;暂时还兼做生活品供应,相当小卖部吧!这样方便工地职工,买点女性用品,或者男人抽烟喝酒什么的,不用跑远路去买啊!”一旁的男工们拍手称道:这下可好啦!咱们工地有医生室,可以看医生咯!
婉云一听说,要她当班长,十分惊讶,脸色紧张的说:“我刚来,啥情况都不知,怎么一来胜任班长呢?别搞错啦!”
张松把她的简历表抽出来,在她面前一晃,亲切的称呼:“婉云姐,范总看你的简历,曾担任过单位女工委员,管过六七十号女工,相当妇联主任的官儿。你大胆的担当,遇上难题来找我吧!”
熊班长搭腔:“婉云班长,你不要小看咱们队长,看书多,脑袋瓜子特别灵,在他面前。啥问题都能解决。”牡丹花们,给男工们亮个像,算是跟大家认识啦!
男工们围着六朵牡丹花,像小孩在动物园,稀奇的观看熊猫一样,唧唧啧啧的品头评足:虽然说不上标致,但整体形象不算差嘛!有个叫湘西佬的男子,小声讲:“这六个女工,气质身姿还可以嘛!毕竟在城市建筑公司上班,总比咱家生儿发福、身材粗壮的媳妇,要上眼得多咯!这话引得众男工,呵呵的开怀大笑。
熊班长给他屁股上,啪的一巴掌说:“你小子还看啥呢!眼睛快掉在她们身上啦!以后天天见面,赶紧帮女工们提行李吧!”
熊班长这句话管用,男工们一拥而上,争着投表现。章满仓拉着文国刚赶紧冲上去,给月红和婉云,帮忙提行李。孰知,哪个男工伸腿,暗使绊子。只听咕咚一声,章满仓被绊倒在地,立刻爬起来,骂咧咧的吼道:“哪个缺德人,挡住我做好事。”定神一看,哎呀呢,行李都被抢光,众人对他哄堂大笑道:“肉骨没抢到,嘴啃一把屎咧!”
章满仓望着,这群鲜艳盛开的牡丹花,嘴里吞着性馋的口水,感觉有女人,天地不一样,男人们精神十足;从不休边幅的熊班长,今儿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的。他用手肘,轻轻撞下老全的胳膊,小声说:“全哥,听范总今儿的说法,你可以叫老婆,来咱们工地做活儿。”
老全瞅着他几眼,叹息道:“虽然公司给我们开个、夫妻生活的绿道。但真正带老婆出来务工的,恐怕不多吧!拿我家来说,有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谁来照料?七八亩山田,谁来耕种呢?周末,县城中学读书的孩子回家,谁来做饭洗衣呢?我看,只有两种女人来工地。”老全说到这儿,赶紧闭上嘴。
章满仓侧身凑近的问道:“全哥,你是咱们队里的智多星。那两种女人啊!说说嘛!”老全心里自然明白,章满仓暗中打着性趣算盘,看在都是湖南老乡份儿上,俨然伸出一根手指一晃,老规矩呀!他知道,老全乘机敲诈,一盒大中华的香烟、一罐啤酒。他立刻点头应声,没问题。
老全故弄玄虚的小声道;“能来工地的女人,要么是年轻十七八、还没说婆家的小姑娘;要么离异分居、丈夫伤残丧偶的中年女人,不信,你看吧!”章满仓闻言,顿然领悟,伸出大拇指,模仿着电影中的一句台词,赞道:“嗯!这见解真高、实在是高!”
夏秘书带着后勤部的员工,早来女工宿舍,打开房间日光灯,启动电扇,把里面收拾得亮堂堂的;电扇吹起的凉风,爽身好舒服。男工们涌进女工宿舍,放下行李,展眼一看,惊叹道:这比咱们男工宿舍,要舒适多咯!
熊班长挥着手吆喝道:“牡丹花已落家,咱们男工往后,不得随便进入花园哟!违者,按公司八条规定处罚!”
章满仓接话插嘴:“哪要是半夜突然失火呢!我们可提着水桶来救火吗?”熊班长跺着脚,指着他喝到:“我就知道你打歪主意,想占人家便宜。”说罢,推着他的肩往外走。
张松对婉云说:“女班长,今儿你们好好休息,明日不用上班,所来的女工,一边熟悉环境,一边组织学习。”他交代完毕,匆匆的走出女工宿舍。
夏秘书指挥两名电工,搬来一台电控开水器,便给每位女工发个红布袋,上面印有粤海建设的黑体字;装有两个不锈钢饭碗、勺子、手电筒;一只红色塑料水桶、洗脸盆呢!两根印有粤海字样、洗脸擦汗的毛巾;还有一顶粤海字样的蓝色安全帽。男工们羡慕的直呼:“哇,女工们的生活用品,好丰富啊!比咱们男工享福多咯!真是重女轻男。”
夏秘书对新来乍到的女工们,歉意的说:“这些东西呢,都是免费的。公司就这个条件嘛,哪能跟你们国企福利相比呢!”说罢退出房间。这让远离家乡亲人们的女工,感到欣慰的归家感。
婉云坐在床头,抬头打量着活动房,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她们最担心的,怕没有卫生间和淋浴,洗澡不方便。她心里几分酸楚,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会离家乡,离开父母和女儿,来这个千里之外的地方打工,大脑里自然浮现,离别悲伤的情景,眼泪不止滚落出来…..
婉云的父母,为县建筑公司普通职工。她高中毕业那年,被招进父母的公司,成为国有建筑企业正式职工。由于她有高中文化,工作勤奋,没干两年,单位调整她的岗位,任工会女工委员,姐妹们十分羡慕,不用去工地日晒雨淋、跟砂浆水泥砖打交道。
她跟企业很多女性一样,相个本单位对象,结婚生子。父母退休后,帮她带着孩子,一家人过得平静悠然。女儿念小学那年,一家人带着孩子旅游,遇上一位寺庙和尚,对她预言道,三十岁必遇灾难。她不以为然,这和尚吃饱撑着没事干,信口雌黄。
时过五年,她步入三十岁,早把和尚预言忘掉。记得建军节这天上午,她正准备跟主席慰问军烈属,刚走出办公室。
一位女同事,惊慌的跑来对她说:“婉云,不好啊!你丈夫在工地,不幸被大吊车砸倒啦!现在刚送到医院。”婉云一听,如五雷轰顶,当即昏倒在地。
她在工地干过,那重型吊车,一般都是几十吨,砸下来还有人吗?单位派车送她赶到医院,在急救室里,见到血肉模糊,被压的不成模样的丈夫。医生对她说,伤员被120车送来,早已声断气绝。护士用白布,轻轻地覆盖着丈夫。她抱着冰冷的遗体,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离世的丈夫…….
事后,单位副总和工会主席来到她家,送上三千葬丧补助费,安慰道:“现在单位效益不好,只能拿出这点钱。”她感觉,丈夫这一走,让她猝不及防,家里经济成了大问题。
不久,单位改制停产,开始减员,她拿到微薄的失业补助金,从财务室走出来,心里茫然惆怅,感觉天快要垮啦!婆家在农村;父母退休金,只够两老简单生活;孩子马上进初中,将来考上大学,巨额学费从哪儿来呢?
她尝试去劳力市场,找份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行。进去转几圈,宽大的市场,显得冷冷清清,只有两家民营企业,招工程技术人员,而且要求男性,本科学历。
她失落的走出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身一瞧,原来是公司离职多年的副总郭凯,他不是去沿海工作吗?怎么在这儿碰见他呢!
郭凯见婉云脸色暗沉、眼光忧伤。关心问道:过得好吗?婉云像见到亲人一样,蹲下来痛哭流涕…….
离家的头天晚上,婉云把女儿叫到面前,突然告诉她,要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女儿惊愣半天,流着眼泪,生死抱着她嚎啕大哭,坚决不让她走,说没有爸爸啦!害怕没有妈妈。
她把女儿拥着怀里,摸着脸蛋的泪水说:“乖乖女儿,妈也不想离开你们。这一两年,妈没找到工作,你爸那点抚恤费,快用完了,往后家里没有钱,怎么生活呢?将来你上高中、读大学,上万的学费,从哪儿来呢?你爸丢下我们母女,这样突然走了,现在只能靠我,远去给你挣学费钱。”
母亲抱着婉云直哭;性格刚强、从不流泪的父亲,握住她的手,难过的掩面而泣,喉咙里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月红已满三十八,在这批女工中,年龄算最大,见大家脸色凝重,气氛沉闷;婉云拿着女儿照片,眼泪汪汪的。她理解,婉云是城市人,父母双职工,婚后又有丈夫疼爱,没吃过什么苦。突遇丈夫去世、又遭下岗苦难,精神容易脆弱。
她跳下床来,靠近婉云身边开导:“其实我们家家都困难。拿水莲来说吧!丈夫施工伤残,生活不能自理,靠他的父母照顾。她从农村来公司,顶替着丈夫,没干几年就下岗,带着两个双胞胎儿子,可以说,比你要艰难得多。起码你孩子有老人带,父母每月有养老金吧!”婉云点着头,确实这个理。我是班长,女工们的头儿,咋动不动哭鼻子呢?
月红又指着华平,她家更加困难。父母早亡,她和哥哥从孤儿院长大。下岗一直在街上打零工,给老人洗衣做饭,甚至给逝者穿衣都干过。后来遇上吸毒贩毒的丈夫,被判二十年徒刑,她带着上初中的女儿,艰难跟厄运抗争。这次外出务工,把女儿寄托下岗的哥哥家。
华平接话说:“我跟月红姐,同在一个村,她家的困难,亦不少啊!丈夫是硫磺矿工,前年得矽肺病,卧病在床,每月医药费,要开支一大笔钱。还有两个读中学的儿女。单位逐年效益差,后来发不出工资,生活艰难的逼迫着她,当过村里赤脚医生;在建筑工地打过零工,干着男人挑砂浆的活。她从来没向困难低头过。每次碰见她,总是乐呵呵的,精神昂然的笑脸。
婉云听到大家苦难经,非常吃惊,比她还要困难,她握住月红的手说:“你在这群里是大姐,无论是性格,还是感召力,这个班长,理所当然你来担任,大家没意见,明儿我向张队长反映。”
月红见大家气氛活跃,沉闷思家的心情,开始舒缓开来,对婉云说:“既然范总下达任命,你就别推辞咯!我这个当大姐的,肯定支持你,带领大家抱团、一定没问题。”
同时这天,梅萍和兰英、喜凤,乘车去纺织厂,没有去工地的婉云她们、当宝幸运。生活用品,由自己买不说,住的房间像个“鸽子笼”,阴暗潮湿,又不通风;一股刺鼻的异味,熏得她们只捂鼻;她们迸发的务工热情,一下失落千丈。
房里摆着八个铁架上下床,住着十二名女工,向她们投来冷漠的眼光。兰英嘀咕道:这跟坐监狱,有啥差别呢!心里萌生退意,懊悔选错了门道。
更让她们惊讶的是,卫生间门口排着长长的队,有人等不及,插队上号,吵闹声不绝于耳。一位叫白珍的女工,见她们新来乍到,热心的告诉她们:这儿吃饭、洗澡、打考勤要排队。现在下班高峰时间,洗澡洗衣的人特别多;女人本来就麻烦,动作又缓慢,排队通常要等一两个小时。
这在车间站着工作一整天的女工,排队累得头昏眼花,四肢发软,时而发生,有人晕倒在地的现象。让许多女工天不亮,端着脸盆去上号排队。
喜凤比兰英稍大两岁,刚满二十。虽然家在农村,经济很困难。但住房宽宽的,有规规矩矩的厕所、洗澡间,用起来很方便。今儿来到女工云集、多的像蚂蚁的工厂,动不动就排队,一排就几个小时,劳累一天,怎么受得了呢!务工热望的心情,一下冷落千丈。
喜凤在家有个习惯,晚上到了十点想睡觉。然而,寝室里来来往往,相互串门的人比较多,甚至夹杂着男人的身影,她下床试想去关房门,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女工,马上凶巴巴的吼道:“你干吗?都是女人,睡觉关什么门,还有几个没回来呢!”
有个叫香梅的中年女子,出去跟相好的男人约会,半夜才回来;进门两三下脱掉衣服,只穿一条三角裤,光着上身去冲澡,真是羞脸难看啦!
她见喜凤惊奇的瞅着她,冒火的吼道:“呃,像个男人盯着我,有什么好看的;老娘身上的东西,那件跟你不一样吗?”喜凤赶紧缩头,平躺下来不吱声。心想,这些女人,咋跟困在笼中母虎一样,横眉凶目。担忧以后相处,指不准会闹什么事来。
深夜,她在睡梦中,被一阵异动的声音惊醒,抬头一看,吓得浑身发软,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