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 首页 > 现实小说 > 悲春怀年

5 Determination

是什么时候的风最为舒爽?或许是间于春夏之间的风吧。它会把刚刚盛开不久的花簇,吹下一二花瓣,散落在地上,虽然凌乱,但也为青黑色的石板留下了春天的痕迹。

刘恂晃晃悠悠地起床,昨晚的噩梦让他头昏脑胀。他拨弄起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身上还是昨晚没有换掉的校服。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但风还是带着凉爽和凌香拂过刘恂清秀但苍白的面庞,这使他脑袋像被灌入了一股清流,他清醒了过来。

外面天色已大亮,晨光透过万物,照进了他卧室的小窗,他看向窗外发呆。久久阒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上学迟到了。

春风十里,吹到校园的情绪有两种:是新奇所带来的喜悦与淡淡的忧伤。

今天是分班日,同学们都各自抱着各自的书,从原来的教室搬进新的教室。女生们相拥而泣,为今后不在同一个教室聊八卦而感伤着,男生与兄弟们挥手道别,也期待着新的班级和新的朋友。

晋静平常独来独往,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但班上还是有很多同学与她作别,这让晋静还怪不好意思的。

郑舒潼帮晋静把她的书搬往新的教室班级。自那天晚上开始,郑舒潼就变得萎靡不振,沉默寡言。他们之间的约法三章对于这件事来说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当时,晋静看到郑舒潼在河边独自哭泣,她并没有凑过去安慰他,首先是因为晋静着实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但更重要的是,晋静明白,在这种时候,“独处”往往才是一个男人最需要的。

两人并排而行,一路无话。

走到了文科班,郑舒潼将晋静的书帮她放好后,眼神复杂地看向晋静说道:

“我以后就在理科班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有人欺负你就叫我。”

晋静低着头整理书籍,没有看郑舒潼,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个字

“好”

郑舒潼没说什么,转身朝后门走去。

晋静抬起头,望向他的背影,就在郑舒潼将要跨出门的时候,她说了一句:

“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郑舒潼的身形顿了一下,他回头,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笑容,高大少年脸上的阳光洒在了文科班每个人的瞳孔里。他比了个OK的手势后,走出了文科班。晋静含着笑,继续收拾起了书桌。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好后,班主任就让同学们开始了自我介绍的环节。

这是年级上最好的文科班,学霸很多,在自我介绍时,晋静都听到了很多耳熟能详的名字。

当所有人都介绍完以后,一个男孩从正门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喊着报告。

这男孩长的清秀异常,留着男生之中不常见的较长头发,但是脸色却很苍白,身形也不是很高大,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晋静眯起了眼睛,仔细端详这这个人,郑舒潼没发现不代表晋静也没发现,这个他们在上次廊桥上遇到的人,之后每天都鬼鬼祟祟地在自以为看不到的地方远远看着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郑舒潼最近觉得有人盯着他看的原因。

“大家好,我叫刘恂……”

简短意赅的自我介绍后,老师就让他找空位置坐下。

刘恂背着书包看了一圈后,只看见教室最后一排靠门一个正在看书的短发女孩旁边有空位,他顿了一下,向晋静走去。

晋静早就发现班上只有她旁边有空位了,所以刘恂只能坐她旁边,晋静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静静地看小说。

刘恂走到晋静的旁边,敲响了身边的桌子,她这才摘下了藏在发丝中的耳机,抬头望去

“同学你好,请问你旁边有人坐吗?”

“没有”

“那我能坐你旁边吗?”

晋静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班上,给人一种不情愿的样子,说:

“行吧”

刘恂用他惺忪狭长的眼睛看出了晋静的不经意,他笑了笑,坐了下来。

班主任看来很高兴自己接手了年级上最好的文科班,所以就对着学生们一顿输出,展现自己建设班级的宏伟大业和计划等等无聊的事。

内容枯燥,同学们一个二个无精打采,刘恂看向带着耳机的晋静,不知道在想什么,晋静早就想问他点事儿了,所以抬头看向他,问:

“干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最近都在偷窥我?你想干嘛?”

“呃,原来你发现了,其实也没什么,看你长的很像我一个………熟人。”

晋静看了他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

“看来你那位熟人很让你伤心啊。”

刘恂哭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晋静也不再说什么,继续看书听歌了,她不过认为这只是青春期男孩女孩之间不成熟的恋情所导致的后遗症罢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盯着晋静看了,这对于晋静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她相信,时间会冲走一切。

晋静觉得自己对此的所思所想已然接近真相,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像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云卷云舒。

但,晋静不知道的是,她误解了刘恂所说的“熟人”,不仅如此,刘恂在这次对话中也没说一句真话。

今天寥寥数句的对话,会变成两人自己掷出的标枪,扔向不久后的自己,正中眉心,将白云飘飘化为乌有。

中午的时候,晋静去找郑舒潼一起吃饭了,回来时发现,自己座位上坐着一个女生,在和旁边的刘恂聊天。

晋静面无表情,走到她座位旁说道:

“你好,这是我的座位。”

那女孩一下子跳起来,说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占用了一小会儿你的座位,希望你不会介意。”

晋静没说什么,径直坐了下来。

等到刘恂和那女孩说完话后,晋静才半转身,面相刘恂说道:

“刘恂同学,作为同桌,你能不能看好我的座位?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的座位上坐。”

刘恂一脸无辜地说:

“我也没办法,她非要坐的。”

“她跟你关系很好?”

“其实也不是很熟,她之前是和我一个班的,她成绩很好,我们经常一起讨论数学题,只是同学关系。”

晋静斜视了他一眼,说道:

“同学关系?你看那女生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男生的眼神都不一样,她肯定是喜欢你的,她叫什么名字?”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不告诉你。”

“哼,反正也不关我的事,虽然她成绩又好,长的也挺漂亮的,但是我看你似乎不喜欢她吧?”

刘恂没说话,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样吧,做个交换,你说出经常跟在你旁边那个男孩的名字,我就告诉你她的名字,怎么样?”

晋静想了想,好像告诉他郑舒潼的名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了。

“好”

“写纸上吧”

刘恂和晋静各自拿出一张纸,写上名字,然后交换。

刘恂看见纸上有三个隽永含蓄的字

“郑舒潼”

晋静看见纸上有三个清秀俊逸的字

“李彩燃”

晋静第一反应就是:这字写的真是太符合刘恂了。

不管是相貌还是名字,都很符合他的字体。果然,人如其名这个成语不是乱吹的。

刘恂看到纸上的字后,陷入了沉思。

他们下午的课没有怎么听,因为文科班是这样的,下午的历史,地理课都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听一听就过去了,感觉没学到什么东西。

晋静和刘恂都在做自己的事,都没有打扰对方。

晋静又在看书和听歌,书是汪曾祺的《大淖记事》讲的是一个乡村妇女以乐观精神顽强对抗命运的故事,她为那个妇女的坚强所感动着。

而刘恂似乎是在用一个小本本来写日记,看的出来,已经写了不少天了。

晋静一下午就看完了这部短篇小说,看到刘恂还在写写到了现在,便对此产生了兴趣。

“你在写什么?”

“日记”刘恂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我不信,看你都写了一下午了,没见过日记能写那么久的。”

“今天你就见到了。”

看刘恂不说,晋静也就懒得问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上完就要去吃饭,晋静就拿出手机,准备给郑舒潼发消息,问他到哪里去吃饭。

这时,刘恂竟抬起了头,看向晋静发的消息问:

“你们去哪里吃饭?”

“关你什么事?你不会还要跟踪我吧?有病?”晋静警惕地问道

“没有,就是问一下而已,主要是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饭馆,向你们推荐。”

晋静眼睛一亮,她对美食是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所以就脱口而出:“在哪里?!”

刘恂露出比微笑还要微小一点的笑,说道:“就在学校出去后右拐后直走五十就到了,名字叫“家常便饭”,那里的青椒肉丝炒饭不错,可以去尝尝。”

“OK,谢了,我们会去的。”晋静诚恳的道谢。

之后晋静就给郑舒潼发信息,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郑舒潼也欣然答应。

下课铃一响,所有学生都蜂拥而出,奔跑在吃饭的征途上。晋静与郑舒潼汇合在校门口,按照刘恂所说的路线走去。

春天的到来,将天上的夕阳拉长,不再像冬日那样躲在云背后不敢见人。时间也被夕阳所拉长,在校外慢步的两人的影子也被时间所拉长,世界像是被拍了特写般的美丽。

郑舒潼虽然还是在不停地笑着,一路上的欢声笑语没有停息过,但是晋静知道郑舒潼不爱笑了。他的笑里流着眼泪,这眼泪从那晚开始就潸然不止,从未停息。

两人各点了一份青椒肉丝炒饭后,在“家常便饭”外的木板凳上坐下。晋静聊起了刘恂,为郑舒潼解了前几天的惑。郑舒潼这下才恍然,不过随即就愤怒起来,跳起脚来骂完刘恂的祖宗十八代。

郑舒潼表演完他的口才后,饭端了上来。香气逼人的青椒肉丝,使两人垂涎,晋静和郑舒潼不再说话,只顾吃饭,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顿下来后,晋静心满意足,郑舒潼更是连盘子都舔干净了,让老板“颗粒无收”。

在回程的路上,走在晋静身后的郑舒潼突然对晋静说,他要开始认真学习了。晋静看着这个似乎永远都长不大,始终保持孩子心性的高大男孩,心中是无尽的感叹。

像是见到一个小男孩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一样,一直以姐姐自居的晋静终于体会到了弟弟给她带来的欣慰。

晋静走回去,正对着郑舒潼,双手搭住他的肩膀,望着被夕阳照的闪闪发光的眼睛,眼中反射出来的是他的坚毅与勇气。

晋静长出了一口气,眼神认真地盯着他说:

“好”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