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月猛地被扑翻倒地,映入眼帘血红的双眸让她险些失声。
跪趴在她身上的女子披头散发,身上发着臭味,喉咙间撕裂的声音直冲耳膜。
楼明月吓得浑身发抖,此刻的场景,让她想到了第一次间赫连临城一般。
面前的这疯女子像极了当时的丽妃!
正当那人要压下来时,听到声响的青舒跑了过来,一把将她身上的人拽到地上。
“这,这是什么!”
青舒搂着浑身发抖的楼明月,当看到那女子时,顿时被惊住。
此刻的楼明月被吓坏了,拽着青舒,脸色惨白。
“呜......”
哽咽声从女子喉咙中传出来,却更像是小兽轻微的嘶吼。
她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身子一晃一晃,轻声传出几个字眼。
“疼......”
会说话也会痛。
楼明月微微一愣,心中恐惧感散去大半,她抿了抿唇,手还是止不住发抖,“她...好像是人。”
“是啊,这可是寺庙,就算鬼怪再没脑也不该自投罗网!”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话语间还有浓浓的高傲感。
抬头望去,只见几名尼姑快步走来,站在眼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们。
应当是惧怕,那女子一见到她们来,便慌乱起身乱跑,一时竟钻到了楼明月身后。
青舒淡淡蹙眉,“你干什么,谁让你过来的!”
说着,青舒拽着她的衣物,就要将人拖走,可那女子死活都不肯移动,最后竟把手伸到了楼明月裙摆上。
楼明月回眸,一双眼泪汪汪看着她。
离得近些,楼明月这下看得出来,她眼睛不是红的,而是眼皮被打破,流的血晕染罢了。
她转眼将视线,放在进来的几名尼姑身上,此刻楼明月注意到的,只有她们手中的木棍。
“娘娘,这女人疯了,扰了娘娘的休息,还请娘娘不要在意。”
她们应当在门外有一会了,连气都不喘的。
楼明月感受得到身后人的颤抖,她抿了抿唇,“她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前的尼姑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看了一会,笑了,“娘娘可不要乱说,她可跟娘娘您也是从宫里来的,也是陛下的妃嫔呢!”
赫连临城的妃嫔!
楼明月不寒而栗,只觉得浑身发冷。而那尼姑转而又道:“这安嫔吧,刚进来的时候还规规矩矩,说是来个数月就走,我们主持怜惜她,没让她做什么脏活,她也安安稳稳和平处着。”
“但忽然有一天,这女人忽然疯了,不仅跑了出去,还将厨房给烧了,我们把人抓回来,照例禀告陛下,之后娘娘您猜怎么着?”
身后的安嫔抖得楼明月头皮发麻,僵硬的问道:“如何?”
那尼姑拍了下手,遗憾摇头,“唉,陛下说,以后她若是再出寺庙惹事,便就将她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
“娘娘,我们这也是为了她好啊!您说,这安嫔毕竟是安嫔,封号还在,若是出了事,我们寺庙上上下下不都得陪葬!”
青舒在旁紧蹙眉头,不满道:“那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可能因为这以前是安嫔的院子,自从娘娘您来了后,她便被安排到别处,估计是不适应才会跑回来的吧。”
楼明月心中微怔,指尖蜷缩在裙摆上。
“什么!”青舒震惊的看着她,“你们怎么能给娘娘住这样的房屋!”
先不说都是灰尘,就说整个院子都是潮的,连被子都像是在井水里浸泡过的。
本以为这已经够坏了,没想到这还是这安嫔住过的房间!
在这样的背景下,岂不是要将人逼疯!
楼明月目光微闪,连忙拽住青舒,朝尼姑道:“婢女被宠坏了,还望尼师不要放在心上,至于这安嫔.....”
她微微一笑,“既然这是她以前的屋子,怕是今后还会来,不如就留在此处,本宫照料便罢。”
“没想到娘娘如此温和大度,那么贫尼在此就谢过娘娘了。”
尼姑说完这话,根本不给后悔的机会,带着人便就走了。
“娘娘,为何要将她留下?”
楼明月转眼看向身后,伸手轻轻触碰糟乱的头发,女子猛地一怔,随后忽然往她怀里猛钻,哽咽起来。
“你难道不觉得,她其实,跟我一样吗?”待怀里人安生过后,楼明月忽然到。
青舒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她,只见女子处在月光下,一双美眸再难见光亮。
“她跟我一样,都是被抛弃,心中还想再被抓住的人。”
楼明月说完这句话,将安嫔扶到另一个小屋内。
做完一切躺回床上,楼明月看着天花板,这一次她闭上眼,再也睡不着了。
一晃小半月过去,楼明月过得并不安生,早起贪黑,但好歹有青舒跟琉月,这日子还算过的去。
宫内,赫连临城将奏折打在某位大臣身上,怒道:“你给朕送上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写个字都还能歪歪扭扭,你是怎么考上来的,跟一滩污水一般!”
“若是你那手不想要,朕就给你换了,走!”
大臣茫然的被召进宫,大臣连滚带爬的离开。
李公公在旁看着,整个人都战战兢兢。
这已经是今天第七个被骂走的臣子了。
皇帝这些天脾气总跟他的脸一样,来得那般毫无征兆。
就像方才,任谁也想不到,那只是道请安的折子。
远在天边的太尉问问自家陛下是否安好,结果被远召进殿,被损了一通字体后,还差点没了这双手。
惨。
“磨墨。”
李公公立马上前,殷勤的研磨,但不知为何,总有种要被看穿的感觉。
他研好墨,马上跪下,“陛下,老奴该死,还请陛下责罚!”
赫连临城看着他,眯了眯眼。
“没有。”
李公公不敢起身,几乎过了半刻后,赫连临城放下笔,漫不经心道:“马蹄糕呢?”
“老奴马上吩咐下厨房去做!”
“不必了!”
赫连临城将奏折扔在一旁,揉了揉眉心,“你下去,让朕自己安静会。”
李公公忙不送的逃离了此处。
赫连临城独自坐在殿中,烛光微晃,他抿着唇,阖上眼,摸着空荡的胸口。
奇怪......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今天是楼明月到云安寺的第十六天,午时打扫楼梯后,她端着一碗饭,坐在桌前,执笔写家书。
‘家父亲启,女儿现于云安寺中,潜心修道,为国运陛下祈福,寺中主持心善,待明月极好,望父转告娘亲不必牵挂。
不知女儿拜托兄长之事可有进展,此次明月失策,险些将楼家陷于危难之中,待明月归回后,任由父亲责罚。
而后,不知父亲可曾记得先前女儿提过的安嫔,女儿先前在唐公子那学过一星半点,明月猜测,安嫔发疯可能是药物所致
这寺庙并不简单,怕是有宫内人的眼线,现下女儿将症状一一写出,还望父亲能转告唐公子,请他开张处方......’
楼明月写下症状后,在最后写上:‘女儿不孝,未尽孝道,只能在此祝父长乐,祝娘康健,祝兄长前程似锦。’
检查三遍后,楼明月将信压好凉着,开始用膳。
正在此刻,一道身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楼明月被吓了一跳,转眼便看到梳着双螺,睁着大眼的安嫔。
这时候琉月跟青舒怕都还在厨房帮忙,能来回跑且无害的也只有她了。
楼明月松了口气,好脾气的道:“跑这般快,若是跌了怎么办?”
“姐姐...嗝,嘻嘻,好东西!”
“嗯?”楼明月看着她递过来的锦盒,有些奇怪的接过。
按理来说,这东西本不该出现在寺庙里......而是出现在——皇宫!
楼明月心中微怔,忍住激动打开,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拿起里面的册子。
“出宫记录册......”
楼明月微微蹙眉,左看右看,这不过是一本很平常,记录出宫人员的册子罢了。
“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安嫔眨巴眨巴眼,指了指身后的箱子。
楼明月越发觉得异常,那箱子是青舒最后放上来的,说是各宫娘娘给她的饯行礼。
但送首饰跟书籍她都还能接受,为何会有一本出宫记录册在里面......
忽的,楼明月突然想起,杨妃临走前,再三嘱咐着什么,不过当时她情绪过于低落而没放在心上。
杨妃这般隐秘,肯定是想让自己做什么。
楼明月眯了眯眼,翻开册子,一目十行的看着,这上面没有红印,很明显是复本。
而里面的内容,却让楼明月一而再的震惊。
她手指止不住的在那几页上颤抖,生怕看错,又重新看了几遍。
书落在桌上,楼明月猛地坐下,旁边安嫔下了一跳,担忧的上前、
“姐姐,怎么,了?”
然而楼明月现在听不到她说话,她现在正重新梳理整件事情。
她从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谣言会散播的那般快,如洪水般止都止不住。
她刚开始是将事情放在太后身上,但她当时忘了,跟赫连临城能对持,除掉自己能巩固地位的人,还有一个——皇后慕容嘉柔!
楼明月握紧了手,那本出宫册记录,便就是证据,皇后宫女夜半出城又进城,太后那边根本毫无反应。
深吸一口气,楼明月再次执笔,重新书写。
她不会主动害人,但也不会被人随意欺压,皇城,她终究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