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相信德妃,她不会随意将人带来,而且你方才不是觉得眼熟,现下怎么,是失忆了?”
语气中带着冷冽的声色,化为寒气席卷了整个殿中,本就发烧的沈沉婉感觉更冷了,不仅身子颤了两下。
“不,不会,是妾身记错了,妾身确实见过此人......”沈沉婉唇角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答道。
不知为何,沈沉婉觉得自己再不应答,对方下一句便该是要她这没用的脑袋了。
她这话说得不着前后,让人实在无法相信。
杨妃疑惑道:“你为何要将巫师请入宫中?”
若非祭祀期间,通常宫内是不会请巫师过来,除非有灵异事件。
经杨妃这么一问,众人将视线都打在了沈沉婉身上,而对方只妗了妗鼻子,答道:“请巫师进宫,其实是为了给妾身之前,从小长大的婢女莲河做法事...”
动作行如流水,若不是方才的诧异,楼明月都觉得她应当早已想到这套说辞。
“莲河?”豫嫔轻笑了一下,“诶呦,那不是当日诬陷德妃姐姐的婢女吗,让陛下给处置下去,静妃怎么还给她做法事,难道是觉得陛下做错了?”
沈沉婉抽了抽唇角,“妹妹怎能这般说,莲河是跟妾身一同长大的,她犯了错事,魂魄连连缠了妾身好几日,妾身害怕才会让巫师超度,以求安心。”
“就是就是,静妃主仆情深,若换做豫嫔你这般性情淡薄,怕是不会有这善心。”
闻言,豫嫔蹙朝她有些愠怒道:“秦答应,你深处在宫中难道不知礼仪尊卑?”
“够了!”终是慕容嘉柔拍桌,惹得嫔妃们垂眼,她并未训斥太久,而是转眼看向那巫师,“你倒是说说,静妃所言是真是假。”
沈沉婉额间落了层冷汗,倒不是发热流的。
她先前已经给足了人银两收买,就怕对方会转道而来,现在她不求别的,只求对方能够好好配合自己。
巫师点了点头,答道:“回皇后娘娘,静妃所言是真,草民是娘娘所托,来到宫中行法事的,也是为名唤莲河的姑娘施法。”
楼明月又问道:“做完之后,静妃还有叫你做其他事吗?”
沈沉婉脸色还没好两下,又被这声音给提了起来。
众人均是看他,只见巫师想了想,蓦然答道:“有的,临走前有位姑娘前来问草民,那些巫蛊之术,说是了解了解,草民便简单的说了几句,也并没做法。”
“那姑娘听草民说完后,给了一大笔银两,说让草民先离开燕京一段时间。”
巫师当时也是想着宫内是非多,怕给超度的并不是普通人,对方也是为了保护,但却没想到,这刚回到客栈的第二天,便被初九找上了门。
对方一说是当今陛下的旨意,且光让他实话照说,保证性命无忧,这才自愿进宫面圣。
楼明月看了沈沉婉一眼,将她内心正要说的话道了出来:“你从前有见过本宫吗?”
巫师看了看她,摇头,“没有,草民这是第一次见德妃娘娘。”
闻言,沈沉婉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她本想说这是诬陷,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
“那个姑娘,现在在这里吗?”楼明月看着他,问了第二个问题。
巫师环视了一圈,最终指向正低头意图掩面的云渺,“是这个漂亮姑娘。”
“呀,真是没想到,静妃还对这巫蛊之术上心?”宁贵人在旁淡淡道。
“静妃,解释一下!”赫连临城的声音明显带了怒意。
沈沉婉吓得从椅子上滑下,还未跪下,旁边云渺反应更快,“禀报陛下,这些都是奴婢去问的,是奴婢好奇这宫中忌惮的东西,巫师又不是时长能够见到,所以奴婢才会去问的,这事跟娘娘没有分毫关系!”
好一句没有分毫关系,这么就想要将事情跟沈家撇得干干净净。
楼明月眯了眯眼,现在还不能紧逼,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云渺顶罪。
云渺跟青舒琉月差不多,都是从府邸跟随小姐到深宫,情意自然深厚,只不过可惜,做了坏事。
“可你前天刚问,昨天便就出了这事,不是太巧了些?”慕容嘉柔淡淡蹙眉,虽说语气柔和,但却让人感觉得到无形的威压。
尤其是云渺,现下只觉得打在身上的视线都化为冷汗,浸湿了里衣。
她这样做实在可疑,但若说只是了解,也并不能定案,毕竟巫师并未真正做法。
沈沉婉抿了抿唇,“也许一切都是巧合呢,妾身心悸有段时间了,这厌胜之术发作也需要时间...”
“原本妾身以为心悸痛是因为莲河魂魄未散的原因,但云渺当时想得周到,才会去询问巫师,了解这术法,却没想第二天晚间妾身发作,赶巧了时间。”
解释倒是很全面,而赫连临城不吃这一套,看着她道:“若那压胜术法是真,那为何朕什么感觉都没有?”
要知道,其中一个布衣小人是他,若是不适那也应该一起,全然没有独自受苦的道理。
“可能,可能陛下您是天子,有真气护体,所以才会不那么明显。”沈沉婉僵硬的回答到。
也亏她能想得出来。
谁知,巫师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布人,很认真的指导道:“静妃娘娘,即使陛下有真气护体,也不会全无感觉,至少也会发烧。”
此话一出,嫔妃担忧起来,而后听到他道:“不过草民看陛下精神饱满,这布人又没有香薰味,上面这符咒也是胡编乱造。”
他摇了摇头,唉声叹气,“若此人是真心行厌胜之术,怕也是学艺不精,当真敷衍了事!”
沈沉婉怎么敢真的起坛做法,只敢做做样子,那么短时间能够做出两个小人,已是极好。
“陛下,皇后娘娘,就算是这样,此物是在德妃宫内搜出,当日在承熹宫的侍卫可都能作证。”
沈沉婉妗了妗鼻子,委屈道:“当时妾身可是在禁足期间,若真是妾身所做那布人,又怎会有机会跑去承熹宫那里,并将布人藏到里面去呢?”
“陛下,皇后娘娘,妾身冤枉!”
楼明月指了指旁边一直未发言的人,“她能作证。”
看到翠红,沈沉婉心中不免一笑,当看到翠红在殿中哭喊,露出胳膊上的淤青,倒打楼明月时,差点笑出了声。
但她面容还是哭得梨花带雨,看着赫连临城阴下的脸,“陛下,您看,德妃当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不配您......”
“闭嘴!”话还没说完,便就被赫连临城道厉声打断,窃窃私语的嫔妃顿时一个比一个安静。
他并没有责怪楼明月,反倒是担心,怕她也没想到到后来竟是被自己人给损了。
楼明月却没有丝毫难过,反而让青舒拿出了一个包袱,散开落在桌上。沈沉婉一看,刚才喜悦的心情顿时毫无踪影。
那些东西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是她的陪嫁,是娘亲亲自给她放进箱子里的。
若不是情况紧急,她又怎会慌不择路的将嫁妆给塞进去!
“这些看得有些熟悉。”慕容嘉柔蹙了蹙眉,思考了下忽然想起,“这东西,好像是在静妃的嫁妆单子里看到过。”
只要是进宫的妃嫔,所带进来的东西都要给皇后过目,这是规矩。
沈沉婉听到此话,若说心不惊那是假的,先不说后宫之事有多少,便说这小小一张嫁妆单,慕容嘉柔便记得如此清楚。
她可进宫都半月有余,现如今不过是看了手饰一眼,便能轻易知道这是谁的物品!
慕容嘉柔,着实不简单!
“皇后辛苦了,竟还认得此物,你身怀有孕,莫不要太过操劳。”赫连临城心中也有些惊讶,以前只觉得她性情温和大度,处理事务井井有条,却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
慕容嘉柔一笑,“陛下可别这般夸奖臣妾了,臣妾也只是整日在后宫养胎无聊,才会翻起这些未看完的事捉摸罢了。”
所以,她的消遣就是看她的嫁妆单子?
若不是此事只有她跟云渺知道,沈沉婉当真要想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专门去了解的。
但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
“是啊,这不是妾身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沈沉婉看着隐隐发白的翠红,不厚道的道:“这宫女是德妃身边的人,莫不是她不仅是‘替罪羊’还是个小偷?”
“不,奴婢不是,奴婢没有!”翠红从未想过皇后能认出那首饰,现下,就算是想将这些推给楼明月都没辙了!
“若你不是,怎能会有这么多静妃的嫁妆之物?”赫连临城眯了眯眼,看着她。
翠红只是一个宫女,被这么审问害怕的起来,求助的看向沈沉婉。
相比楼明月的给她的活命,翠红自然更倾向于黄金财物加上官位的沈沉婉。
每个人都是贪心的,这一点,沈沉婉很是清楚。
她并没有着急去忽悠青舒琉月这些大宫女,因为她知道,相比之下,外面那些做粗活,只能等年龄到出宫,日复一日过着的人,对这些诱惑毫无抵抗力。
而这些人,可以轻易被取代,可以被利用,也可以被放弃。
“是啊,陛下,皇后娘娘,这些可都是家母走之前送来的首饰,是想让妾身在宫中过得好些。”
沈沉婉一副不认识翠红的模样,妗了妗鼻子:“但却没想到却被这宫女给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