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身为皇帝，富有四海，百官朝拜，现在，竟连后宫宠妃有孕都不能大声张扬。”
赫连临城垂头，浸满冷水的眸子终多了一丝异色，“朕如何能不气？”
他极少露出这神情，就连楼明月心都惊了下。
伸手抚上他面容，指腹在蹙成一起的眉毛来回轻抚，楼明月声音轻得自己都快听不见。
“陛下，您是在难过吗？”
话落，她立马就后悔了，垂下头不敢看他，“陛下，嫔妾方才失了分寸，还望陛下赎罪......”
许久都未有声音传来，楼明月看着眼前均匀起伏的胸口，心跳快极了。蓦然手腕一紧，她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拉到那个就算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炙热的胸膛。
楼明月靠着靠着，听到那有力的心跳声，背后，一只大手来回在身上抚摸，动作很轻很轻，却是让人心安。
良久，赫连临城才开口，“朕是在心疼你，其他人都无所谓，朕只是心疼你。”
“朕现在，只有你，明月，你能理解吗？”不舍的松开，赫连临城看着她到。
那是一双深邃极了的眼眸，楼明月见过似如冷谭，如浸死水般的神情，也见过残暴不仁，冷血无情的模样。
但他却未曾像现在般，闪烁发光，万丈星辰，缄默又静谧，澎湃又渴望。
他爱她。
她知道。
楼明月摸上他的脸庞，肤质清凉而柔软。他能听到，她在耳边轻轻的声音。
“陛下，嫔妾理解。”
如同天籁。
慈宁宫内，太后看着沈沉婉，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的紧，“静妃，你说，哀家待你如何？”
“太后待嫔妾自然是极好。”沈沉婉心中咯吱了一声，静静说道、
“拍——！！”
布满皱纹的手拍在桌上，茶杯应声响出溅了几滴落下，一眨眼，旁边便再无站着的人，包括沈沉婉。
她此刻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抿了抿唇，道：“太后请息怒，那德妃心性狡猾，又得陛下喜爱，嫔妾好几次都......”
太后挥手打断她的话，看了一眼冷冷道：“哀家不是来听你诉苦的，你当时跟哀家说合作的时候，可是信誓坦坦的说自己能做到。”
“现在呢，哀家不管是明面还是暗面都这般帮你了，可到头来，你竟连皇帝的御书房都踏不进去！”
何止是御书房，赫连临城就连她馥香宫都没来过！
虽这后宫都清楚知道，但被当众说出来，面上还是挂不住。
沈沉婉脸色白了白，咬了下唇。片，“是嫔妾的错，太后请息怒，也请相信嫔妾，嫔妾既然能说出那话，便一定会做到！”
太后看着她，双眸微眯。沈沉婉并不是一个犯蠢的女子，相反，她还很聪明谨慎。
当时跟她合作，其中也是看中她身上谨慎却又胆大的性情，但没想到，这些却是成了缺点。
每次出手不仅狠，还都被抓包，幸而这些时日来，太后收拾得利索，才不会让人轻易抓住把柄。
若不是看沈沉婉身后有左相，她才不愿意接这烂摊子！
“太后娘娘，您相信嫔妾，只要您这次肯出手，嫔妾定会......”
“够了！”太后打断她的话，对上她浑然一怔的神情，淡淡道：“你这些话哀家听得耳朵都要长了茧，你直接说就成了。”
虽然很少，但沈沉婉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敷衍。
想必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太后已经很失望，不行，得需要重量级的消息让她重新相信！
时间有限，沈沉婉来不及思来想去，抓住一个点猛然说道：“太后娘娘，德妃她可能怀孕了！”
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前者心惊，后者心慌。
“你说，她怀孕了？”
太后紧蹙眉头，压下心中的情绪，冷静的道：“不会，若是真怀孕的话，德妃不可能不会昭告后宫。”
“太后娘娘，关键的是德妃不管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沈沉婉轻笑道：“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给外传出去，何愁没人动手？”
借刀杀人，这次无论怎样也不会查到她头上！
“好，哀家便再信你一次，可这次过后若还不成，那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后宫，听哀家差遣！”
“嫔妾遵旨。”
不过三日，宫内流言便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楼明月知道的时候，还正在给安嫔梳着头。
“姐姐，怀孕是什么，好吃吗？”安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的问道。
楼明月想了想，点点头，“怀孕的人是要多吃，毕竟又多了一个小宝宝。”
闻言，手下的小黑脑袋乱动了起来。
“那我也要怀孕，我也要多吃东西！”
“不用有孕，姐姐也会给你好吃的。”楼明月放下梳子，又用手整理了下，眉眼笑得弯起来，“好了，这次可不要再弄乱了。”
安嫔拉着她的手转了几下，便就跑了出去，楼明月看着那身影，无奈笑着摇摇头，同青舒搭起话来。
“没想到，太后那边的动作还挺快，那日陛下也不过看了眼，说了句话，静妃便能把这消息传出去。”
楼明月不是傻子，她身怀有孕的事，经过赫连临城安排，宫中也不过几个人知道。
她诊治的唐太医自是不会说出，青舒琉月整日小心翼翼，想保护她还来不及，而陛下更是来得勤快了些。
除了上次在御书房外，赫连临城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她还真想不到其他什么的了。
“娘娘，那咱们这段时间的辛苦可都是白费了？”青舒着急的说道，为了这个她可是憋了好多天都多不敢说话，就怕漏嘴了。
楼明月拿着壶洒，漫不经心的浇着花，“百年累之，一朝毁之，她短短三日，便就毁了陛下跟本宫的心血。”
“谣言虽是谣言，但会在人心底落下种子，慢慢的会形成肉刺。”将壶洒放在桌上，楼明月淡淡道：“此刺不拔，难以让人心安。”
尤其是储秀宫那位，后宫两位都有孕，虽时间有误差，但若要分男女，那可就危险了。
以前，楼明月惧怕的不是沈沉婉，也不是太后，毕竟那些伎俩初九或青舒都能够阻止。
但慕容嘉柔，却让人毫无防备，也无法让人对这个‘贤良淑德’的已过之后防备起来。
初九碍于尊卑有别不会，青舒碍于武功视野不能。而陛下，他对慕容嘉柔是青梅竹马，关系信任非同一般。
慕容嘉柔步步棋局又走得很稳，又怎会让赫连临城得知她内心深处的思想。
深深藏在心底，能够融入黑暗的思想。
“也许，应该信任。”忽的，楼明月看着不远处的石桌，淡淡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也许应该信任陛下，还有你们。”
她能理解赫连临城，只怕现在知道此事的他，比她还要无奈。
纸包不住火，本想等孩子大些会安全，但现在一看，这不是孩子多大的问题，而是在这宫中，孩童本就难以生存。
青舒被她这话语一愣，刚要说些什么，便见门外走进了人，蹙了蹙眉，但她还是迎了上去，“楼贵人到此处有何事？”
“何必这么见外？”楼星辰理了理头发，轻笑答道：“妹妹跟姐姐难道就不能叙叙旧？”
同在承熹宫内，她不过离着几十米远，有什么旧情可叙的。
还是在这个时间‘叙旧’，不走常路，必有因。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楼明月可不相信对方是真的来看自己。
所以在听到这话时，直接进到了屋内。
而后，便看到青舒拿了食盒进来放到桌上，轻叹了一口气朝她道：“楼贵人说这是给您做的桂花糕，想让您尝尝，希望您不要怪她前几日的所作所为。”
楼明月看向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就算在床边也能问得见那香味。
可她却是捂住了口鼻，淡淡蹙眉，“她做的？”
这语气带着疑惑。
不是楼明月不相信，而是凭她所知，楼星辰可是真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怎会做出这样的桂花糕。
难道是为了她而学的？
那楼明月宁肯相信楼星辰被掉包了。
“听楼贵人说是这样，但可能也是为了让娘娘您扶她上位而乱说的。”青舒思绪了一下到。
若不说这事，楼明月倒还真快忘了楼明镜让她扶楼星辰上位的事，之前是因为去云安寺而耽搁了。
现在，她又重得盛宠，楼星辰看到后可能也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检查一下，别看桂花糕，看盘子。”虽说是这样，但长个心眼还是好的。
“娘娘您放心，拿进来之前让琉月闻过了，里面没有麝香。”青舒检查完盘子，准备拿过来，又顿了一下，“不然，还是不吃了？”
楼明月抿了抿唇，正要点头，门忽的被打开。只见奶娘满脸焦急走了进来，“桂花，哪里有桂花！？”
她这模样太过焦急，让青舒下意识的举了举手中的盘子。奶娘一看那桂花糕顿时大惊，直接抱了过来。
平常温和的奶娘，现在竟是训斥开青舒来，“怎么回事，娘娘孕期怎么能吃这种东西，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这模样实在让人上心，楼明月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转而问道：“奶娘，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这东西可是会要了孩子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