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星辰的身体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她第一次见到楼明月发火，如何也没想过从前最是温婉的楼明月发起脾气来，竟然也这般吓人，且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楼星辰竟觉得，她从楼明月的身上，看到了皇上的影子。
莫不是两个人相处久了，连脾气秉性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会越发相近吗？
“你那贴身宫女呢？是叫春晓吧，从前寸步不离的人，怎的到现在也不见人影！”楼明月根本没给楼星辰狡辩的机会。
“我……我今日，来探望姐姐，命她在宫中整理事物。”楼星辰磕磕绊绊的解释。
楼明月脸色越发冰冷，吐出口的声音都仿似带着冰碴，“本宫到不知，究竟是何等重要事物，竟要你的贴身宫女留在宫中整理！”楼明月自然听出她是在说谎。
若是以往，楼明月也不会对楼星辰发这么大的脾气，毕竟是自家的妹妹，父亲也曾几次三番的教诲她，要好生照看妹妹。
楼明月虽然从来不曾想过要将楼星辰送到皇上的床上去，但也从来没想过要让楼星辰死在这后宫中的权势倾轧之中，不然也不会数次在皇上面前替楼星辰开脱求情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楼星辰自己就是不长记性呢！
“楼星辰！”楼明月咬牙切齿的看着楼星辰，“我本以为你只是性子热辣不懂事，却不想，你根本就是愚蠢至极！”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楼星辰被楼明月数次教训，也生出了火气，顿时恶向胆边生，大声嚷嚷起来：“楼明月，你别忘了父亲的交代，父亲要你照拂我，要你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你可做到了？”
楼明月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楼星辰竟然还敢拿父亲的命令说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竟让楼星辰竹篓倒豆子一般的怒斥了个痛快。
“父亲让你做的事情，你做成了哪一件？楼明月，你扪心自问，也对得起父亲的交代？对得起父亲对你付出的心血？”
“我看你现在满心里都只有皇上的恩宠，哪里还将父亲的命令，家族的荣耀放在心里！”
“好！”楼星辰恶狠狠的点了点头，“你将自己的使命忘了，便由我来做这些事情，你做不好父亲的命令，不能将家族的荣耀记在心里，我能！”
楼明月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却还是不说话只听着楼星辰说，她到是想听听她这个妹妹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将家族的荣耀记在心里？真是笑话！就凭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也有脸说这样的话！道貌岸然！
“你不能肩负家族荣耀的担子，就让我来背负这一切！”楼星辰却丝毫没看出楼明月眼底的嘲弄，还在继续大放厥词。
听到这里，楼明月也不想继续听她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来训诫自己了，只见楼明月面上满是嘲弄的拍了拍手，“我从前到是不曾想过，你竟然还能将家族大义放在心里。”
“楼明月！你什么意思？”楼星辰完全不顾尊卑的指着楼星辰的鼻子呵责！
楼明月也不顾形象的耸了耸肩膀，后悠哉的坐在凳子上捧着热茶，如今天气虽然不冷了，但她心里有些凉意，需要靠着这杯热茶驱散。
“楼明月！”楼星辰看着楼明月的样子，顿觉自己落了下成，楼明月悠然自得的像是此是与她完全无关一般，而自己，像个跳脚虾一般被人愚弄。
这样的落差让楼星辰越发的恼羞成怒，她上前一步，伸手便将楼明月手中的杯子挥到地上：“楼明月，你摆出这幅清高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我清高？”楼明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渍，被热茶水打湿的素白衣袖染了黄色茶渍，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就更加复杂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对楼星辰的纵容，究竟是对是错。
因着父亲的命令，她任由楼星辰在这宫中横行霸道，陛下是看在她的颜面上或者是看在楼家的颜面上，几次心中明了楼星辰的错，却也小惩大诫的任由她混过去了。
可这样的纵容，不仅没能让楼星辰有所收敛，反而还越加的变本加厉。
此时馥香宫门口的桂花树下，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下，朝着馥香宫的宫门内扔了两块石头。
正巧墨玉从殿内出来，正听见两块石头落地的声音，朝着石头的来处扫了一眼，便瞧见那小太监朝着她招手。
墨玉走出宫门，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才拉着小太监走到灌木丛的一侧，从外面看，到是看不出两人的身形。
“怎么样？”墨玉率先开口问话。
那小太监低着头，压低了声音，“楼贵人的送过去的桂花糕，德妃娘娘并没有用，让宫中的嬷嬷送去太医院了，现下楼贵人正在承熹宫呢，德妃娘娘屏退了左右，连贴身宫女都没能近身伺候。”
墨玉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小太监，冷着声音问道：“如此说来，你并不知道德妃和楼贵人说了些什么？”
“小的虽然没能听见里面说了什么，但偶尔有争吵声传出来，还能听见楼贵人指着德妃娘娘破口大骂呢。”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墨玉的神色。
见墨玉的神色稍微有些缓和，小太监才继续说道：“听说德妃娘娘宫中的嬷嬷去太医院送糕点的时候，路上不小心落水了，现在还在太医院躺着呢。”他话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等着墨玉的交代。
墨玉心中暗自点头，脸上却并没有多余的神色，“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继续盯着，有消息过来回禀。”
“是。”小太监忙应下，却并没有如墨玉所言一般转身回他该回的地方。
墨玉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却佯装不知，“还有什么事情吗？”
果然见到那小太监一脸谄媚的笑，“墨玉姐姐，您也知道，小的做这些事情不容易，被德妃娘娘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行了，我会在娘娘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墨玉不耐烦的打断他，从荷包中摸出一颗碎银子扔给那小太监，声音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赏你的。”
后又压低了声线，柔和着声音，好似是在劝说一般，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你只需要为咱们娘娘尽忠，日后待静妃娘娘入主后宫，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小太监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更深，讨好的神色完全不加以掩饰，连道“是是是”送走了墨玉的背影。
墨玉转身收好钱袋，嘴里恶狠狠的低声骂了一句：“眼皮子浅的东西！”到了殿门口，收敛了神色，才走进去。
静妃一身浅粉色宫装，此时正靠在贵妃榻上，手上摆弄着昨天宫外给她送进来的新鲜玩意儿，时不时从桌上摸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娘娘，有消息了。”墨玉进殿，将方才小太监对她禀报的事情说了一番，却从头到尾都没提过那小太监的名号，更不要说她先前应了人家的美言几句。
静妃将手中的珠翠随手扔在桌上，看着指甲上新涂的大红色蔻丹，似是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传出去吧。”
“是！”墨玉矮了身子应下，便出门去安排了。
宫中的消息，传的着实是快，楼星辰还没从承熹宫中出去，承熹宫就已经被各宫的眼线包围了。
青舒站在承熹宫的殿门前敲响了殿门，“娘娘，青舒有事禀告。”
楼明月抬眼看了还对她横眉冷对的楼星辰一眼，等楼星辰的声音渐渐消了，才让青舒进来。
“娘娘，咱们宫外出了不少生面孔。”青舒汇报。
“我知道了。”楼明月轻声道，“不必理会。”
听楼明月这般不在意，青舒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楼星辰还在，劝说的话也都咽回到肚子里，退出门外，又小心将门关上。
“楼星辰。”楼明月唤了楼星辰的名字，两姐妹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姐妹情谊，眼下既然已经撕破脸，楼星辰不愿唤她一声“姐姐”，她又如何愿意承认眼前这蠢笨不堪之人是她的妹妹呢？
“楼星辰，”楼明月强迫楼星辰同她对视，“你口口声声自己记着入宫之后的使命，你口口声声说你肩负着家族的荣耀。”
“那我问你，从你入宫之后，可曾做过什么对家族有利的事情？”楼明月的态度忽然就不强硬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可正是这样的缓和，让楼星辰满腹的火气都没地方发泄，就好像重重一拳打出去，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没有着力点，闪了她的心神。
不过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不管出了什么祸事，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错，所有的错都是旁人的，所有的祸事都是旁人惹下来的。
楼星辰恰巧就是这样的人。
这会儿听见楼明月半分颜面都不给她留，顿时心里的愤恨更甚，“若不是你不肯我侍候陛下，我如何到现在还没得宠？若不是你在陛下面前说我坏话，陛下为何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天地良心，虽然无耻了些，但总算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陛下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