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月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我何曾在陛下面前说过你的坏话？你有这个心思，到不如想想你自己，想想你自打入宫以来，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惹得皇上厌倦了！”
楼星辰看着楼明月的眼神，不自觉的便被吸引进去。
“你动辄打骂宫婢，结党营私，不知尊卑，不懂规矩，便是在陛下面前，你仍然不懂得分寸！”楼明月看着楼星辰，不留半点颜面。
楼明月算是想清楚了，若不能好好挫败楼星辰一番，她怕是永远也想不清楚。
“我大晋国是礼仪之邦，陛下最是看中礼仪，你做了什么？你怪我不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可你做了什么值得我美言的事情吗？你可做了你一个宫妃应该做的事情吗？”
楼星辰被楼明月一番话说的没脸，“你！你！你！”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她虽不愿承认，却也知晓楼明月说的都是事实。
见楼星辰的脸色缓和下来，楼明月的语气也没了先前的僵硬，她无奈的唤了一声“星辰”，眼底都是无奈和疲累，好似还有一分作为姐姐对妹妹的宠溺。
“你以为陛下是愚笨之人吗？”她问。
楼星辰不明白话题为何忽然转变，但整个晋国的百姓都知晓，当今圣上文韬武略，英明神武，万事胸中有丘壑，这样的人，如何能是愚笨之人。
“你以为陛下日理万机，后宫中的事情便全然撒手不管吗？”见楼星辰能听进去话了，楼明月也开始好言相劝。
毕竟是楼家的人，楼明月再怎么不愿同她产生瓜葛，却也因着家族血亲的缘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下万丈悬崖尸骨无存而置之不理。
“你以为陛下当日在静妃面前所说的话，当真是一时失言吗？”楼明月自知，陛下当时确实是失言了，但这样的失言在一群对他有着盲目自信的妃子面前，便是筹谋划策，是……
楼星辰的性子是跋扈了些，遇事也不爱动脑子，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有了楼明月的刻意引导，“引蛇出洞”四个字印在她的脑海中的那一瞬间，她脸上便失了血色。
“姐……姐姐”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的楼星辰颤抖着双腿，若非面前的桌子让她撑着自己的身体，只怕她都要失了仪态摔在地上了。
“想到了？”楼明月不管她心中的害怕，只淡淡问了一句：“星辰，这是第几次了？”
“你说你入宫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你说你想要为家族争一争，可你细细想想，自打你入宫以来，你所谓的争，都是些什么？”
楼明月瞥了一眼楼星辰，见她眼神中还有害怕，但神情已然被她的话所吸引，这才继续说下去，“你不顾父亲的反对投靠太后在先，可你不知道，陛下和太后其实势不两立。”这话，也只能在关起宫门的时候私下里说说。
“你既然做了太后的人，陛下又如何能够信任你？我曾劝说过你，让你凡事莫要操之过急，可你做了什么？我做姐姐的，还在为你辩驳，可陛下心里，你已经是敌人了！”
楼星辰又是一颤，看着楼明月的目光中带着哀求。
楼明月却佯装没瞧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今日还不能打醒楼星辰，她便打算任由她自生自灭了，所幸，她现在心神受创之际，病急乱投医，到也还算能听进去几句话。
“你自己说，我可曾劝说过你，父亲可曾给你传了家书，让你莫要胡闹，当时你做了什么？”
楼星辰心中大震，父亲确实给她传过几次家书，呵斥她不可成为太后的党羽。
但当时她正忙着讨好陛下，太后能给她提供一条捷径，她哪里还能听得进去父亲的教诲。
至于楼明月，楼星辰只认为她担心自己攀附了太后之后，抢了皇上对她的宠爱，才百般阻挠自己，哪里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些关节。
见楼星辰终于静下心思反省，楼明月才换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楼星辰也倒了一杯，只是楼星辰现在心神剧震，哪有品茶的心情。
“娘娘，娘娘！”门口又传来青舒的声音，带着焦急不安。
楼明月让青舒进来禀报。
“娘娘，出事了。”青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看着一边失魂落魄的楼星辰。
楼明月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说吧。”
“娘娘，沿湖中打捞出一具宫女的尸体。”青舒说着，又看了一眼楼星辰。
楼明月了然，却还故意问了一句，“可知道是什么人吗？”
“是……是，是楼贵人身边的宫女，春晓。”青舒磕磕绊绊的说完。
便瞧见楼星辰脸上刚刚恢复一点的血色，瞬间全失。
“见到这具尸体的人不少，已经闹到皇后娘娘那里了。”
青舒的话刚说完，琉月便站在宫门口传话，“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多敏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请您和楼贵人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来了！楼明月暗道一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还算符合规制，也没有凌乱，便站起身朝着楼星辰说道：“走吧。”
“姐姐！”听说皇后娘娘传召，楼星辰整个身体都在打颤。
“走吧，躲不掉的。”楼明月只淡然说道，“况且，死的人是你身边的宫女，你若是不到场，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今日做错了事，方才被楼明月半是哄骗一般的吓了一遭，如今正胆战心惊着呢，哪里还有心思去处理旁的事情。
可楼明月说的也是个道理，死的人是她身边的宫女，她若不到场，便会传出无情的名声出去。不出明日，她宫中的人就都会做鸟兽散，届时她便真的没有可用之人了。
“你现在这副表现，就可以了。”楼明月本不愿多说，却还是提点了两句，大概为楼星辰擦屁股，她都已经擦出习惯来了，“到那边，你若是能说便说点什么，不能说，便只管哭就是。”
楼明月到是不担心现在的楼星辰能被皇后看出什么破绽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正好全了楼星辰重视主仆之情的名头。
两人带着青舒和琉月跟在多敏身后，却不是去坤宁宫的路。
想来皇后娘娘现下已经在沿湖边了。
一行到沿湖边上的时候，已经围着不少人了。
一身明黄色凤袍的皇后娘娘站在最中央，后面跟着淑贵人，宁贵人，婉嫔，湘答应，还有几个不算熟悉的宫妃，带着宫女熙熙攘攘围了一大圈的人。
这些女子的面色都不算太好看，有几位用帕子当着眼睛，不敢向前看。
她们不敢看过去的方向，地上正摆着一具湿漉漉的尸体，正是刚刚从沿湖中打捞出来的春晓。
楼明月伸出手，做出扶着楼星辰的动作，在楼星辰胳膊内侧狠狠的拧了一下。
楼星辰当即便疼的流出了眼泪，竟没有直接转头对楼明月发难，而是一副疯癫的模样，跑到了春晓的尸体边上，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
楼星辰颤着手，想要去触碰春晓的脸，手悬在半空中，却迟迟不敢落下去，似是不愿接受眼前人的死亡一般。
楼星辰忽然转了身子，跪在地上，一脸的哀戚，“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春晓是臣妾从宫外带进来的，自幼同臣妾一起长大，臣妾是将春晓当成亲姐妹看待的呀！”楼星辰的身子软软的跪坐在地上，好像身体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她保持规矩的跪姿一般。
“臣妾实在想不到，今日竟然要同春晓阴阳两隔。”楼星辰哭的声泪涕下，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还请皇后娘娘替臣妾和春晓做主，查出杀害春晓的杀手，还我们主仆一个公道。”
说完，楼星辰双手伏在地上，给慕容嘉柔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待慕容嘉柔反应过来，让人将楼星辰搀起来的时候，楼星辰的额头已经一片红肿。
楼星辰已经哭的没了力气，是靠着楼明月和庄淑雅的力量，才能站稳身子，但她哭的越发伤心， 起初还只是流泪，被扶起来之后，竟开始嚎啕大哭。
宫中女子何曾有过这般不注意形象的哭法，大家伙儿看着楼星辰这么哭，一时竟都有些错愕。
“好妹妹，可别哭了，这要是哭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还是皇后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捏着帕子给楼星辰擦了眼泪。
“怎么就这么冲动，瞧瞧这额头，若是留了疤，日后可怎么办？”说着，皇后朝着身后的多敏吩咐道：“多敏，我宫中还有一瓶玉容膏，你待会儿给楼贵人送过去。”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楼星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话也说不完整。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代，若春晓当真是为人所害，本宫定不会姑息。”慕容嘉柔一边说，一边给楼星辰擦着眼泪。
哪料楼星辰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一般，刚擦干，便又落了下来。无奈，皇后也只能让楼明月先带着楼星辰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