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从未有人将她看在眼里，她又何必为了那些人而活？
但眼下，她确实需要楼明月的庇护，而且，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启禀太后娘娘，德妃确实这么说。”她将楼明月说她怀孕本就是皇上的计谋一事与太后说了个清清楚楚，也说了些楼明月劝诫她的话。
说谎这种事情，她还是很在行的。从来都是半真半假，甚至八分真只有两分是假的，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事实上，她到现在也不能断定，那件事情究竟是楼明月为了隐瞒自己怀孕的事实，还是皇上当真是拿楼明月当靶子，企图找出宫中有异心的妃子。
她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自己的猜测，只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自然其中的一些细节她是不会说的，毕竟狗咬狗，才是最有趣的戏码。
“静妃，此事你怎么看？”太后沉吟片刻之后才转头看向沈沉婉，似乎将楼星辰还跪在地上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左相府的千金端坐在椅子上，她丞相府的二小姐却只能跪在地上，她虽是庶女，但自幼有父亲和姨娘的宠爱，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若是没有沈沉婉对比，她对着太后跪一跪也算是身份辈分所至，太后这个劝大燕最尊贵的女人，也受得起。
可她沈沉婉凭什么？凭什么坏事恶事都自己做了，沈沉婉却能坐在那里对自己得到的结果进行评头论足？
楼星辰不甘心，尤其是跪在地上，感受着膝盖传来的痛楚的时候，她不甘心。
终有一日，她要让这些人都跪在她的脚下！楼星辰低垂着头，掩下自己眼底的野心和贪欲。
她跪在地上，似是认命一般，像个奴仆，听着沈沉婉声音柔和中带着谋策，说话的语速并不快，似是一边说一边思考，“回太后娘娘，臣妾以为，此事不该如此下定论，还需要再行试探一番。”
楼星辰心底暗骂，这不是废话吗！
太后却点了点头，“如此，便你去吧。”
“是。”沈沉婉站起身，朝着太后行礼，接了命令。
楼星辰这才明白，原来太后想听的，也正是这句可以借坡下驴的废话。
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之后，楼星辰也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在学习宫中这些女子的为人之道，她也是今天才明白，有些人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并非是浪得虚名。
沈沉婉退出去之后，太后好像才想起来楼星辰还在地上跪着呢，却没有多说，只轻飘飘的道了一句：“你也下去吧。”
“臣妾告退。”楼星辰心中怨恨，行礼告退的动作却毕恭毕敬。
但太后却不管她多恭敬，楼星辰还没站起身呢，她就已经伸手架在方嬷嬷的手上从后殿离开了。
楼星辰站起身，因为跪的太久，眼前一阵发黑，她稳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身子，膝盖跪在坚硬的地面上，痛得她差点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然，她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走出了永寿宫，绿竹在庭院里等着，不敢在永寿宫里造次，她脸上挂着焦急，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楼星辰从永寿宫出来，就看见绿竹翘首以盼，她扬起一个笑脸，看着绿竹迎上来。
“贵人，您脸色不太好，可是遭罪了？”大概是初次到主子身边伺候，绿竹举止虽然得体，但言语之间，还有些不知道分寸。
“莫瞎说，太后娘娘恩赏，如何有遭罪一说。”她呵斥绿竹的声音不小，足够庭院内洒扫的宫人听得清清楚楚。
绿竹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已经足够她掉脑袋了，当即便吓得软了膝盖，差点跪倒在地上。
楼星辰伸手将她的身子扶正，让她没能跪得下去，“好了，太后娘娘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同你一个小宫女计较。”眼神中带着安慰。
绿竹被扶起来，看着楼星辰，眼底都是感激，她很清楚，若是没有楼星辰帮她解围，她今日怕是要小命休矣。
其实楼星辰哪里是真的想要救绿竹，不过是因为绿竹毕竟是她的宫人，虽然才在她身边一日的光景，但是绿竹若是受罚，她这个做主子的就算不被连坐，脸面上也不好看，这样的事情，楼星辰自然是能避免则避免。
“我们走吧。”楼星辰将手搭在绿竹的手上，主仆二人迈出永寿宫宫门的那一瞬间，楼星辰的身体就靠在绿竹的身上，将全身的重量都扔给绿竹，脸上也露出了无力的脆弱。
“主子？”绿竹脸上一慌，她在楼星辰迈出永寿宫的殿门那一瞬间就察觉到楼星辰脸色不多，但楼星辰没说，她便以为不是多大的事。
谁曾想，这会儿楼星辰的身体摇摇欲坠，分明是早就已经不堪重负的模样。
“没事，让我靠一会儿。”看见绿竹脸上的担忧，楼星辰还朝着她安抚的笑了一下。
“主子，您怎么了，太后娘娘欺负您了吗？”绿竹担忧之下，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别瞎说，不过是跪了一会儿，习惯就好了。”说着，楼星辰朝着绿竹笑了一下，带着些歉意，“只是，要劳烦你了。”
“主子……”绿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教习嬷嬷早就同她们说过，这宫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想要好好活着，就要懂得闭嘴。
她本来记着嬷嬷的教导，在永寿宫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却在见到主子之后，给主子添了麻烦，若不是主子反应快，她这条命就没了。
可见到主子这般模样，分明在永寿宫是受了太后的磋磨的，出来之后还要为自己解围，这样一想，绿竹的心头便更是愧疚，心里也终于有了些许纠结。
承熹宫中，同楼明月说开之后，赫连临城本还像赖一会儿，却被李进海给叫走了，说是边疆告急。
赫连临城在外面虽然传出了暴君的名声，但本人还是勤于政务的，尤其这种边疆战事，他更是一点都不敢含糊，若是让祖宗的基业在自己手里弄丢了，他百年之后可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赫连临城刚走，青舒就进来禀报，说是楼星辰已经回到储秀宫了。
听青舒汇报之后，楼明月才勾起唇角，清浅的说了一句“她总算是有些长进了。”语气之中听得出些微的欣慰。
即便她知道，楼星辰是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站在自己这边的，但是今天楼星辰的表现，已经足够让她满意了。
“接下来，宫中的所有食物，茶水，但凡入口的东西，还有熏香之类的，青舒你都要牢牢把控，不容有失。”楼明月严肃的看着青舒，吩咐道。
“青舒明白。”青舒点头，她并不知道楼明月是否真的怀孕了，但宫中盛传，她多少有些怀疑，而且楼星辰还带了会致使人堕胎的糕点过来试探。
如今楼明月又这般郑重的吩咐她注意宫中可以入口的东西和熏香，她心中也有了猜测。
青舒与琉月同楼明月素来没有弯弯肠子，心中有了疑惑，便直接问出口了，“娘娘，外面说……”但话出口之后，她才想起，这宫中到处都是隔墙有耳的现象，她说这话，有些冒昧了。
她自然不担心楼明月会不悦，只是这事情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她都能想到她们家娘娘要遭受什么样的境遇。
“外面说我有了身孕，怀了龙嗣？”楼明月见青舒停顿，便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当即笑着问道。
“娘娘？”青舒心中一惊，转头朝着周围看了一眼，意在提醒楼明月隔墙有耳。
但楼明月却好像没有意识到青舒的提醒，她开口问道：“你觉得呢？”
青舒心中无奈，明白楼明月这是要玩闹了，“青舒自然是希望娘娘能够怀上龙嗣，可是又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楼明月明知故问。
“娘娘！”青舒无奈，如今奶娘的身体还很虚弱，在宫中修养下不了床，一日里睡着的时间多过醒着的时间，宫中便没有人能管得了楼明月了。
“你说说嘛，担心什么？”楼明月不理会青舒无奈的心情，继续追问道。大概是因为今日同赫连临城将事情说开了，她心情好，便有了玩闹的心思。
“娘娘，青舒也算看得清楚，这宫中没有孩子的主子日子过得辛苦，可有了孩子的主子，好像过得更辛苦。”青舒一副老成的模样，皱着眉头说道。
“没有孩子吧，就没有依靠，可一旦有了孩子，就是众矢之的了。”青舒也是满脸的担忧。
“您瞧皇后娘娘，自打怀上皇嗣之后，宫中的守卫力量都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呢，往常皇后娘娘出门，身边只带着多敏一人，如今呢，恨不得将宫中所有的下人都带着。”
“可不就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全嘛！”青舒郑重的说道，“我倒是希望，娘娘没有怀上皇嗣，毕竟如今皇上宠着娘娘，事事都顺着娘娘，咱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楼明月怎么也想不到，青舒对于她怀孕的事情，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想，竟然莫名的觉得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