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只听见狼嚎了一晚上,其他的再没有什么动静,昨晚狼群虽然没下山,但是嚎叫了一宿非常影响睡眠啊。
第二天,几乎每个人都顶着一双黑眼圈,“昨晚狼群没下山,但是我们不能大意,今天继续挖陷阱,把范围往外扩大些。”张乐山继续指挥着一家子人干活。
挖了半晌,大家也都累了,“都去喝口水歇会儿吧。”张乐山说道,从早饭之后就开始干活,中间几乎没怎么休息,肯定累的不轻。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大山,那人好像是爹。”许静云指着远方看不真切的人影说道。
张乐山起身看了看,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张老汉的轮廓也慢慢清晰起来。
“爹,这大冷的天,你咋跑这儿来了。”张乐山快步走到张老汉身边。
“昨晚听见狼嚎了一宿,怕是要下山了,你们住这不安全,叫上老大一家,都跟我回老宅去住吧。”张老汉紧紧拉着张乐山的衣袖,眼中的担心做不得假。
“爹,不用担心我们。”到底是血浓于水,张乐山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大哥一家昨儿就回镇上了,我们这院墙又高又坚固的,任那狼崽子多大的本事也跳不进来。”
“凡事都有个万一,没事是最好,万一出了事就晚了,老宅在村子中间,狼群不敢过去,你们都跟我回去吧,总比这里安全些。”张老汉依旧不放心。
“爹,你看我们这不是正在挖陷阱吗,就算真有狼来了,也叫它们有来无回。”张乐山拉着张老汉进了院子,“爹,外面冷,我们进屋里说。”
“春梅,去屋里把炭盆点上。”许静云见两人进了屋,赶紧让春梅把炭盆子点上。
一家子人都在外面干活,出了一身的汗,别说炭盆了,就连棉衣也要脱掉,可张老汉不一样,原本就年纪大了,又一路吹着风过来,身子肯定凉的很。
张老汉坐在软和的沙发上,伸手摸了摸上面的面料,这坐的东西比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要好,里面的棉花摸着也舒服的很,应该是新棉花吧,自家连新棉衣都穿不上可老二家居然把棉花都用在了坐垫上,这是得多有钱啊。
抬头看着屋里的陈设摆件,心里更难受了,家里连米都快吃不上了,老二家还有闲钱买这些摆件,这银子要是用来买米买肉,怕是要吃好久了,心里不禁怪罪老二乱花钱,又希望老二可以多给自家送些吃的用的。
转念一想,老二本就是个孝顺又能干的,可是偏偏被分了出去,他心里肯定是怨自己这个做爹的吧,况且因为小儿子,他不止一次的让老二寒心,现在老二还能这么对自己,也算是不错了。
可是老张家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好不容易出了小四一个读书人,对他偏心点也是应该的,毕竟以后张家的荣耀都要靠小四来争取了。
一时间,张老汉迷茫了,对于老二,不知道该是怪罪他没有事事想着自己,还是该愧疚对老二的薄待。
春梅手脚麻利的把炭盆点上,屋里瞬间暖和起来了,炉子上的水也快烧开了,春梅给张老汉灌了个汤婆子,“老太爷,快暖暖手吧。”把炭盆往张老汉身前挪了挪。
张老汉还在思考着,没有听到春梅的话。
“老太爷?”春梅又提高了音量。
张老汉这才回过神来,“老太爷,拿个汤婆子暖暖手。”春梅把汤婆子放在张老汉手心。
一股热流传进张老汉身体里,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有大房子住着,有下人伺候,冬天有炭盆取暖,还有汤婆子捂手,有一瞬间,张老汉就想搬过来跟老二一起住了。
又想到家里还有个李氏在,她对老二一家做了那样的事,老二怕是恨透了她,绝对不会让她也住进来的,毕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自然是有的,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况且家里还有小四呢,他要是走了,只靠老三一个人干活,哪里供得起小四读书啊。
再说,自己对老二亏欠太多,虽然老二孝顺不会说什么,可他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快到晌午了,春梅你先去做饭吧,多做道菜,再温壶酒。”张乐山说道。
“是。”
“爹,今儿就在这吃饭吧,咱们爷俩好久都没一起吃过饭了。”
张老汉也想和儿子一起吃顿饭,又觉得没脸在儿子家多待。
“爷,一会儿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你和我爹好好喝两杯。”张君觅一进屋就见张老汉面露难色,她对张老汉的印象还是可以的,再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的亲爷爷,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以后总要来往的。
“爹,你还没尝过觅儿的手艺吧,觅儿做的饭就连镇上的大厨都说好呢吗,今儿,你就尝尝她的手艺。”父女俩一人一句的就把张老汉说服了。
午饭一共做了五个菜,红烧鸡块,梅菜扣肉,猪肉白菜炖粉条,醋熘白菜,炒三丝,一筐的白面馒头,一锅银耳白米粥。
“爹,咱家人不多,也没那么多规矩,都坐一桌吃饭,你也快坐吧。”张乐山扶着张老汉在桌子前坐下。
张老汉四处看了看,餐厅很大,赶上他家的堂屋了,放了两张大圆桌,余下的地方还有很多,估摸着还能放下两张桌子。
桌子上的菜很丰盛,满满一桌子的肉,怕是赶上地主家的饭菜了,又看看隔壁下人的桌子,两桌的饭菜是一样的,有肉有菜有馒头,张老汉不禁感叹,老二家得多有钱啊,就连下人吃的都比自家的好。
“爷,你快尝尝我的手艺。”张君觅忙着给张老汉夹菜,“这扣肉软烂软烂的,入口即化。”
“草儿,你别管爷了,自己吃,爷想吃什么自己夹。”张老汉的话有些哽咽,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儿子孙子还对自己这么好。
“老爷,酒温好了。”春梅把酒壶放在桌子上。
“好,你也快去吃饭吧。”张乐山倒了两杯酒 “爹,今儿,咱爷俩喝两杯。”
爷俩一人一杯的喝了不少,张老汉也有些醉了,脸红红的。
饭后,张老汉在客厅的榻上睡下了,张乐山带着人继续在外面挖陷阱,狼群说不定哪天晚上就下山了呢,挖陷阱的事不能懈怠。。
老宅,李氏坐在饭桌上骂骂咧咧,“死老头子,叫你别管他们,非不听,该吃饭了也不回来,你那两个儿子总不会留你吃饭,要是冻死在路上最好,还能少张嘴吃饭。”
屋里的其他人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吃饭,也不管李氏,任由她说道着。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张老汉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屋里有些暗,离床头不远的地方点着蜡烛,想着是儿子怕自己醒来看不清,专门点上的,就着烛火,张老汉看到自己睡在客厅的榻上,铺的是什么动物皮毛,自己也不认识,盖的是又厚又软的被子,榻边还放着炭盆。
张老汉穿上衣服,走到外面,看着空旷的院子陷入了沉思,老二是个有本事的,自家的日子过好了,连带着老大也过上了好日子,如果他们的娘还活着,那他们一家四口应该会过的很好吧。
想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张老汉就觉得惋惜,对比起来,李氏真是粗鲁蛮横,可李氏毕竟给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尤其是小儿子,就连算命先生都说他是状元的命格,等小四考上状元,也算是给张家光宗耀祖了。
“老太爷,你醒啦。”春梅的话让张老汉回到了现实。“老太爷,快去屋里坐着,小心冻着了。”春梅扶着张老汉进屋,又端了水来,“老太爷,先洗把脸,饭马上就好了。”
晚饭过后天还不黑,阿贵搀着张老汉送回了老宅,路上阿贵说了好些话。
“老太爷,有些话不是我这个做奴才的该说的,虽然有些造次了,还请老太爷不要见怪。”
“老太爷,你就是太偏心了,事事都向着四老爷,我们老爷次次退让,连我们做奴才的都看不过去,更别说老爷是您的亲儿子了,他心里该多难受啊,虽然嘴上不说,都在心里头憋着呢。”
“老太爷,你是不知道,我们老爷经常在家念叨你,怕你吃不好穿不好,你也上了年纪,还要出去做工,总怕你磕着碰着,整天在家里担心。”
“虽然我来的时间不长,也清楚当时老爷分家的原因,我作为一个外人都觉得当时分家还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老太爷您应该更清楚,我们老爷其实很想和您经常走动,只是…”
“我们家老爷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好的没话说,更别说您是他的亲爹,他又怎么能不想对你好,只不过是没办法。”
“您想想,要是有人想害您的儿女,你还能忍着吗?老爷也是心疼儿女,他就是想孝敬你,可他不想去孝敬害他儿女的人啊,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一个想法,您说是不是。”
一路上都是阿贵在说,张老汉没开一次口,可阿贵知道,张老汉心里的想法已经慢慢改变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