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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头牌

  镂空的窗柩敞开着,室外的春光十分明媚。

  延展在外的窗台上停立着几只麻雀。

  独属于春日的沁人花香在窗外肆意弥漫。

  楚嫣撑在梳妆台上,一张小脸,已染上几抹嫣红。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日,她的脑海中全是时纪的身影。

  那个笑起来,便温润得如沐春风的男人,已将她沉寂了多年的心,彻底搅乱。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余时纪的面容。

  八年光阴,在弹指间悄然而逝。

  他们分别,不过经年,一切却早已不复往昔。

  如今,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已转变成温文尔雅的清俊男人。

  一想起昨日的种种,楚嫣脸上的笑意从未断过。

  堇知推门而入时,便见自家小姐捧着脸,满面春光。

  瞥见楚嫣脸上泛起的红晕,堇知就知道,她家小姐又在想那个人了。

  “小姐,是不是又在想时大人啊?”堇知凑过去,不怀好意的打趣着。

  一提起时纪,楚嫣果真羞红了脸。

  “堇知!莫要打趣!”

  堇知掩着嘴,轻笑出声,她执起木梳,开始帮楚嫣束发。

  “小姐,昨儿个孟公子和品琳小姐交换庚帖了。”堇知柔声道。

  “这是好事啊!孟大哥能找到幸福我们应该高兴才是。”楚嫣抬眸看向堇知,应声道。

  “可是小姐,孟公子喜欢的是你,他和品琳小姐订婚多半是孟大人的主张。”堇知撇撇嘴,语气有点生硬。

  “堇知,我老早就跟孟大哥说好了,我不喜欢他的。”楚嫣垂下眸子,声音顿时低了几分。

  见楚嫣的情绪低落了几分,堇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许久之后,楚嫣才抬起头,她一瞬不瞬的望着堇知,缓了许久才出声问了句。

  “堇知,你知道该怎么和心上人表明心意么?”

  堇知笑眯眯的问:“小姐是要追时大人么?”

  “堇知!你别打趣我了!”楚嫣红着脸,嗔道。

  语罢,堇知这才恢复正经。她脸上依旧噙着清浅的笑意。

  “小姐可以多看些话本子,那上面有很多技巧,你可以多学学。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小姐你又这么聪明漂亮,把时大人追到手,自然轻而易举。”

  楚嫣捧着脸,看向窗外,怔怔的想着。

  子修哥哥会喜欢我么?

  —

  —

  午时三刻,知州府。

  屋外春色烂漫,树影婆娑,绚烂的红日光华,洋洋洒洒的落在不远处的青砖墙上。

  书房内,寂静十分,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在阵阵传响。

  时纪附在檀香木制的书案上,查阅着宗卷。

  他穿着月牙色的常服,锦缎上用青丝绣着精巧的图纹,显得质地很好。

  他目光清朗,剑眉挺立。从窗畔泻来的日光落在他身上,给人一种器宇轩昂的感觉。

  宋扬跨入书房时,时纪依旧专心致志的翻阅着宗卷,连头都没抬一下。

  “主子,罗城知县叶大人前来造访。”

  宋扬敲了敲门扉,提醒了句。

  时纪抬眸看向窗外,微敛神色,眉宇间带着几分肃然。

  其实罗城知县叶焱一来,时纪便料到了他前来的目的。

  霖州诸多知县里,就他平日里最清闲。有事没事总是邀人去花楼听闲曲,找歌.妓寻乐子。

  今日他特地前来,定是和往日一样,邀他去霖州的万春苑一聚。

  继而,时纪抬手一挥,便把宗卷垒上了书架。

  待他走出书房时,叶焱从长廊那头走了过来。

  二人走近时,叶焱朝时纪拱手行礼。

  “时大人今日可有时间与在下一聚?”

  时纪回了一礼,正声道:“罗城近日的命案叶大人可都结好了?”

  叶焱讪讪一笑,“时大人可真是恪尽职守啊,连休沐之日都要问及案狱一事。”

  时纪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唇角,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丝笑意,“本官今日得空,有时间陪你走一遭。”

  时纪这次竟然欣然应下,叶焱自然没意料到。

  因为平日里的他,总是过于正经,无论人前还是人后,永远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霖州城的众多官员都不敢宴请他谈及私事。

  往日,其实也有不少官员借着公事的名头宴请他,但他总会冷言相拒。

  这次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还真是件奇事。

  叶焱抿唇一笑,他走在前头,领着时纪,去往霖州城南的万春苑。

  —

万春苑。

淡淡的香烟四处缭绕,那似有若无的香味,在空中浮动。

风起绡动,那轻薄的帘幔,掩映着偌大的厅堂,如云山雾海般缥缈空灵。

歌.妓清清浅浅的低唱声轻缓入耳,管弦丝竹声也在悠悠传响。

时纪和叶焱坐在二楼雅间,聊及罗城命案一事。

“彻查了这么久,竟未寻到一丝关于凶手的踪迹?”时纪捏住瓷杯的手一顿,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叶焱垂下眸子,眼中带着几丝不确信,“这件事,怕是要劳烦时大人了。”

时纪淡淡的抿着唇,看不出是喜是怒,许久之后,他才应下了这事。

见雅间内的交谈声渐渐停歇,屏风后的女子这才缓步走来。

她身着一袭鲜红丝裙,面色如玉,秀眉如柳,肌肤极为白皙。她发间挽起的美人髻上斜插着几支透亮的珠钗,那明晃晃的光亮随着她轻盈的步履,在来回跃动。

“映月见过时大人。”

女子嫣红的嘴唇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十分摄人心魄,她福身,朝时纪行了一礼。

叶焱敲了敲桌面,朝时纪笑道:“时大人,这位便是万春苑的头牌——映月姑娘。”

时纪抬了抬眼角,淡淡的凝了面前女子一眼,即刻便收回了视线。

他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只是简单的应了声,“嗯。”

叶焱的嘴角抽了抽,时纪的反应,和他料想的截然不同。

且不说这映月姑娘弹的琴,唱的戏有多动人,就她这倾国倾城的容貌,在霖州可是轰动一时的。

  平日里,不知有多少倾慕者来万春苑一睹她芳容。

  如今映月亲自来时纪面前自荐,他竟然丝毫不动容。

凝着面前眉清目朗的男人,映月心中暗生欢喜。

近日,霖州知府时纪是霖州百姓热议的名人。他为官清明,刚上任,便将霖州治理的风生水起。

这些时日,映月听说过很多关于时纪的传闻。

有人说,这位时大人,二十有二,却从未娶妻纳妾。

还有人说,这位时大人剑眉星眸,仪表不凡,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男子……

映月曾经听说这些传闻时,只是一笑置之。

如今,那位传闻中的时大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时大人要听什么曲子?奴家可为您弹奏?”

女子红唇轻启,朝时纪靠了过去。

叶焱心下微微一紧,暗自为映月捏了把冷汗。

就时纪这铁面无私、清冷矜贵的性子,他能来花楼一趟,都已是千载难遇的奇事,让他在花楼静下心来听闲曲,怕是……

哪知时纪却捋了捋袖口处的褶皱,似笑非笑地应了声,“好。”

  —

  —

  霖州城南。

  经堇知提醒,楚嫣才知道自己要多学习学习话本子里的知识。

  刚用完午膳,她便带着堇知前往霖州城南的‘万本居’,采购时下热.卖的话本子。

  ‘万本居’是霖州最有名的书肆,这家店铺,书籍种类繁多,史书典籍、诗册歌集、民间话本等……应有尽有。

  楚嫣一进‘万本居’大门,店掌柜见她气质不俗,连忙放下手中的算盘,笑眼兮兮的迎了上来。

  “姑娘要些什么,尽管吩咐,本店书籍种类繁多,可供你尽情挑选。”

  楚嫣微微一笑,应声道:“我要时下热销的话本子。”

  半个时辰后。

  街市上,摊贩林立,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楚嫣和堇知一前一后的行走在十里长街。

  “小姐,其实不必买这么多的……”

  堇知提着两个大包裹,跟在楚嫣身后,整个人有点恹恹的。

  楚嫣回过头,将堇知手中的一个包裹接了过去。

  “不多不多,都买了自然就有备无患啦,这些时日我要好好学习话本子里的技巧。”

  远处,霞光漫天,朵朵白云浮过天际,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楚嫣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满是期许。

  时纪的清俊面庞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一想到那个笑起来便如沐春风的男人,她的心便止不住晃动。

  子修哥哥,我有与你并肩而立的勇气,我一定会努力跟上你的步伐!

  楚嫣心里暗暗道。

  行至街角拐口处,人流便逐渐散去,街心的喧嚣声也慢慢销声匿迹。

  “小姐!孟公子在巷口等你。”堇知轻声喊道。

  楚嫣循声回头,顺着堇知的视线望去,便见一袭墨黑锦服的孟霖辉站在不远处的巷口,含着笑,朝她招手。

  楚嫣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堇知后,便踏步朝孟霖辉走去。

  “孟大哥,你找我所为何事?”

  离得近了,楚嫣才瞧见孟霖辉通红的脸色。

浓烈的酒熏气在他周身弥漫,他平日里温润惯了的面庞早已被酒色渲染。

  “阿嫣,你跟我走。”

  楚嫣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孟霖辉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胡同里。

  “孟大哥……”楚嫣还是刚发出声,孟霖辉却直接把她的话截了去。

“阿嫣,我们私奔吧?”

  楚嫣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孟大哥,你说什么?”

  孟霖辉逼近楚嫣,眼中早已浮起一片腥红。

  “我爹硬要我娶乔家女,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阿嫣,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霖城,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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