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颖儿，大人您认错了！”颖儿说着便要走，而楼明枫怎会让她得逞，上前挡住去路。
他眉眼微蹙，“你若真的不是颖儿，何故看到我就跑？”
“太后吩咐奴婢下去做事，奴婢不敢耽搁！”
颖儿身子抖个不停，在楼明枫眼里像极了做贼心虚。
不是像，而就是事实。
这样可疑的人，他怎能就此放过。
“我是奉陛下之命来查太后中毒之事。”楼明枫背过手，看了她一眼，“难不成你想抗旨！？”
颖儿猛地摇头，跪在地上眼泪哗哗直流，“大人明察，太后所托之事实在紧急，奴婢不好不应啊！”
“要不您待奴婢做完事，跟太后禀告后，再跟着大人您走？”
等她禀报后，楼明枫还能有能将人带走的机会吗？
楼明枫眯了眯眼，他心底下是想将人直接带走审问的，但毕竟这是慈宁宫，他不能将事做得太绝。
可若就此放过这人，怕以后是再难得见到。
正当思付之际，身后传来脚步声，只见方嬷嬷走到跟前，不着痕迹的将颖儿拉到身后，“不知楼大人到慈宁宫来所谓何事，何故又拉着宫女拉拉扯扯？”
“陛下让我彻查太后中毒之事，慈宁宫经手的宫女自是要一一盘查！”楼明枫看着两人，冷了冷声，“方嬷嬷如此护着这宫女，莫不是这宫女有什么不妥？”
闻言，方嬷嬷笑了两声，竟是将身后的人推到跟前，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楼大人，您看，她五官端正，又无残疾，也就是刚进慈宁宫的宫女，对一切都还不熟悉，应当是被吓倒了，所以回答才支支吾吾的。”
楼明枫垂眸，看着眼前抖成鹌鹑的宫女，眼底毫无波澜。
显然是不信。
方嬷嬷又陪笑道：“不过，来慈宁宫当宫女的奴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婢子长得也不错，性情温婉做事也极好，若楼大人喜欢，那楼大人先带回去讨个欢喜？”
在太后宫里明面上带人走，怕是嫌命太长。
“好啊，那今个我就听嬷嬷一言。”楼明枫扬着头，抓住那宫女，对人一笑。“太后那边，还望方嬷嬷能够解释一下，人我就先带走了！”‘
自动送上门来，又省心又省力，虽然方式不同，但好在能不明面得罪太后，又能带可疑人物离开。
真是，一举两得。
楼明枫觉得这是搜查以来，让他最值得舒心的事了。
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一老一少宫女着实愣在原地。
方嬷嬷看着人要被带走，下意识追了上去，“楼大人，楼大人！”
楼明枫回头，唇角挂着不失礼的笑意，“怎么了，方嬷嬷还有什么事吗，我这边还要带人回去。”
回去带给赫连临城审问。
“楼大人，这宫女实际上笨手笨脚，恐污了大人的眼。”方嬷嬷冷汗都出来了，尴尬笑道：“不如改个日子老奴给大人挑两个好些的，亲自让人给您送府上去！”
“不劳嬷嬷费心。”楼明枫笑得一点都不尴尬也不真诚，“在下倒是觉得这姑娘着实合眼缘。”
“听嬷嬷的，带回楼府讨个欢喜也是好的。”
方嬷嬷欲哭无泪，此刻恨不得掌嘴三百自惩！
不是说楼家长子温文儒雅，平易近人，是名文质彬彬的公子，怎么跟她见到的不一样呢？
楼明枫是如同外传般，性情随和且知礼，但方嬷嬷忘了，现下楼明枫一心只想给蒙受冤屈的妹妹寻找证据。
这样的情绪所驱使，楼明枫此刻做出这事，也毫不意外。
好说歹说，楼明枫愣是将人正大光明的带出慈宁宫，方嬷嬷最后也只能眼神去示意颖儿，随后赶忙跑了回去。
半刻后，赫连临城在长桌之后单手支颐，看都不看一眼，“朕给你三刻钟。”
旁边楼明枫轻咳一声，冷淡提示，“陛下时间有限，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若事情真实，可饶你不死。”
“但你若有所隐瞒.....那便是欺上瞒下，犯了欺君的大罪，你可要想好。”
方才还有些底气的颖儿，一下慌了神，“奴婢不敢！”
“两刻半。”赫连临城合上书，拿起旁边的折子，不过一会，赫连临城手中折子也批完了，伸手往桌上一放。
不重不轻的声响，将人心震得一颤。
抬头，只见赫连临城眼底平静，似被冷水浸过一般，就连声线都封了层冰。“一刻。”
楼明枫垂眼，见人只是继续发抖，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模样，蓦然，他冷冷的开口，“你以为，太后真的能保你全家平安？”
“什么！”一下就抬头，颖儿睁大的眼底满是恐惧慌乱。
果不其然，无论什么时候，这招最是有效。
楼明枫蹙起眉头，蹲下与她平视，一字一句道：“在这宫内所发生的事，你以为真能逃过陛下耳内？”
“陛下早就查出，你并非宫中宫女，你本是北疆流民，因知晓医术方能被太后看重进宫。”
“你说你是为太后调理身体，但在你进宫之前，太后身体一切安好，宫中御医又实至名归，何须你这毫无根底的人来！”
他撒谎诓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太后找你，是需要你的毒技，还有你这平白无奇的身份！”
“你有没有想过，事情一旦过去，太后第一个灭口的就是你！”楼明枫冷轻笑一声，出口的话让人心中发颤。
“现在别说事情过去，怕就算陛下放你回去，你也活不过今夜！”
惊心阵雷，颖儿身体无力的倒下，看着光洁的地面，手都是抖的。
耳边，楼明枫还在诱导，“可现在，眼前有个能让你全家都活命的机会，陛下已经派人将你兄弟祖母暗中保护起来，但太后的人也在场......”
“她们是生是死，且看你的选择了。”
颖儿一愣，静默数秒，才意识到这是机会！
她又怎肯带着家人往火坑里钻，立马应下来：“陛下，奴婢愿将所有知道的都说出，也愿意指正，愿什么都去做，还请陛下能护奴婢一家周全！”
颖儿连忙磕头，“奴婢只将那毒送出宫外，但之后便不知去了哪里，对了，那茶叶，茶叶是左相府送来的！”
闻言，楼明枫猛地说道：“陛下，据太医说有毒的正是茶叶本身！”
左相府，这事还能牵连到左相那边，看来太后暗中勾结的臣子也是不少啊！
赫连临城双眸微眯，带着一丝厉色。
“查！”
承熹宫内，楼明月借着烛光，已经刺破第三根手指，看着红艳的色彩在锦布上淡淡散开，楼明月轻叹一声放到桌边。
琉月端着茶水走过来，放在旁边，担忧的道：“娘娘，您就别担心了，楼大人跟相爷都在搜集证据。”
“还有陛下，心底也是在意着您，李公公整日都来传信，生怕有什么意外。”
楼明月垂了眉眼，淡淡道：“我现在的处境，对陛下，跟楼家，就像一根欲拔不拔的刺。”
“拔了，是短暂性的舒心远离，但会有个漏洞， 不拔，又给了人伤害的机会。”
看着指尖染得那抹鲜红，楼明月双眸无神，“北疆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无数将士命丧北疆，是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战争之后，才会有平安长乐，万民知足的生活。”
“但现在，太后要将这万千将士的命所换回来的太平盛世再次掀翻，楼家现在，绝不能倒，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太后此刻心底清楚，楼家，是赫连临城在朝中最大的底牌，若现中毒之事被按下， 那么楼家也会被受到牵连。
朝廷之中众臣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赫连临城一时间也失去心腹跟重臣，危急袭来，不免要再次掀起风浪。
楼明月朝外看去，只见华丽的木门紧闭，若是越过高墙，可能还能看到守门侍卫手中的刀剑。
虽说是幽居，但其实也只是不让出门，做给那些大臣看罢了。
至于赫连临城，听李公公近日来的消息，均是在御书房不出，怕是已经为了事而愁得焦头烂额。
但实际上，楼明月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件事，是由太后挑起，其目的准确只是要除去楼家，而从楼明月身上下手。
但若是少去她这个‘中间人’，楼家跟陛下，都能安全无恙。
很早以前，楼明月就清楚，楼家不能倒，而德妃，可以。
“娘娘？”
一道声音将走神的她唤醒，楼明月看着门外的奶娘，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奶娘，我没事。”
奶娘的脸色忽明忽暗，欲言又止，楼明月疑惑，正要发问时，便见赫连临城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蒙着一丝夜色。
楼明月惊了，看着人缓步走来，感到温热的身体时，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朕看着，倒是瘦了。”赫连临城大手扶上脸颊，在眼尾处来回磋磨，无意敛去一丝湿润。
赫连临城微微蹙眉，蓦然，措不及防被抱住，小手紧紧抓着背后。
他垂下眼，神色动作难得的温柔。
“别怕，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