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心思。
哪个心思?在场的怕是没有人比沈沉婉更清楚楼明月的意思。
“德妃姐姐说笑了,姐妹们都是陛下的女子,哪来什么其他心思,能伺候好陛下,就是妾身现在最大的心思了。”
楼明月也不继续拆穿,而是带着青舒回到屋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到此处用在她身上正合适。
只是这些天来,沈沉婉的努力跟心思她都看在眼里,也看得出来,这个静妃,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经过这段时间,赫连临城当着她的面所散发出的冷漠。
楼明月想,沈沉婉现在应当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一个理智的敌人懂得管理情绪的敌人,倒是有些难缠。
“娘娘,外面梨花开得可好了,不如我们去看看?”琉月风风火火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木枝。
楼明月看向上方的淡黄色花瓣,是春与夏季所盛开的花朵,小小饱含露珠,很是诱人。
她看了眼外面,轻轻道:“陛下也该下朝了,今日我们就从御花园那过去吧,说不定还能与陛下碰面。”
沈沉婉方才被她数落反将一次,怕现在是不会去哪里。
恰好惹得情景。
这些天来别说赫连临城,就连她也被弄得有些烦闷了。
见她起身,青舒与琉月丢了手中的东西跟上,像是许久都未出来透风,到御花园内便欢悦了起来。
若不是整天都在一起,楼明月都要以为这两人被替换了。
正当三人玩得开心时,一位不速之客款款走来,拍了下楼明月的肩膀,沈沉婉淡淡一笑,“姐姐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偶尔来逛逛,也是挺好的。”
“哦?”沈沉婉轻轻捂唇,看着她眼神有些不可思议,“姐姐现在说话,又换了种风格,跟方才在承熹宫内一点都不同呢。”
能一样吗,方才任谁在那,怕都会有些气不住。
“以前总以为姐姐身上有什么东西跟姐妹们不同,能够那般拉住陛下的心思。”
沈沉婉凑上前,拉着衣袖不让她后退,“现在凑近看来,妾身明白了,原来姐姐是有两副面具啊。”
楼明月不语,看着靠进来的面孔,那双眼眸睁得极大,像是懵懂的孩子拉着人问话。
只是这孩子年龄略大。
“姐姐别紧张,妾身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楼明月看着她,一点都不紧张。旁边青舒琉月倒是死死盯着她的动作,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而不好制止。
见她无动于衷,沈沉婉咬着唇瓣,更进一步,“妾身也想跟姐姐好好伺候陛下,不知姐姐能否交给妹妹如何能做到当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来去欺骗陛下?”
很奇怪。
沈沉婉的状态很不对劲。
楼明月扯了扯衣袖,对方不仅没动,她甚至还在那眼底里看到了一丝激动。
拽人衣服就让你那么开心吗?
楼明月静静看着,正想着要不要将这件衣服给她,耳边又传来她的声线,较为急促,“嗯,德妃姐姐难道有什么诀窍不能跟姐妹们一起分享,留着自己,未免有些不大厚道了吧?”
这声音,沈沉婉几乎是贴着耳朵说的,楼明月几乎是忍着鸡皮疙瘩听完的,她甚至已经放弃将衣服夺回的思想。
算了,这事过去,这衣服就送给她吧。
虽然是比较喜欢的一件。
但看在对方宫内都穷到没钱买衣服,而要去拽赏花的她不放,也就算了。
“你.......”
楼明月正想说你不必这样,那人便就自己松了手,主动后退半步。
然后,沈沉婉看着她,手起手落的做出了一个让在场人都吃惊的动作。
她以极快的形式,在楼明月面前,打了自己。
然后跪在地上,大声哽咽道:“妾身知道自己是太后所推荐,而让陛下有些不喜,但妾身只一心想要在陛下身边好好伺候,从未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睁开晶莹的双眸,可怜巴巴的道:“可您怎么,怎么就这般容不下妾身......”
“妾身只是想在这宫中能有一席之地,不会对德妃姐姐有任何威胁!”
被抓完衣袖又被抓裙摆的楼明月:“......”
楼明月回头看去,果不其然一抹黄出现在了视野中,旁边青舒琉月还未跪下,莲河便就在地上痛哭起来。
接下来是一串告发德妃品无端正,污言秽语,虚心假意的话语。
说得有些溜口,这宫女进宫前应当是跟说书先生待过一段时间。
赫连临城刚下朝回来,便就看到了这场景,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他眯了眯眼,上前先是将行礼的楼明月扶起,拉着她的手,看着莲河。
“你再说一遍。”他冷淡的道。
这声音犹如鸣钟在耳旁,将人心脏震得稀碎。
莲河手竟然有些发抖,咬着唇瓣好几下才说出句完整的话,“奴婢所言无半分虚假,请陛下明察!”
明察?
怎么明察。
这里就她们几个,就算有青舒琉月作证不说,难不成会有人相信这左相府嫡女,现在的静妃,会自己掌掴自己来达到争宠的目的?
不会的。
看到那些身后跟随着的臣子的眼光,楼明月就已经找到了答案。
“我没做。”
即使这样,楼明月还是很轻很轻在旁说了一句,即使可能是空头无助。
赫连临城握紧了她的手,“朕知道。”
完全没想到会有回应,楼明月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只见赫连临城冷然对莲河说道:“你以下犯上,污蔑德妃,来人,拉下去按宫规处置!”
身后窜出了两名侍卫,将手忙脚乱的莲河给按住,带了出去。
“陛下,奴婢冤枉啊陛下,冤枉,静妃,静妃娘娘救我!!”莲河知道这污蔑妃位的宫规,不死也要脱皮!
沈沉婉急忙上前准备求情辩解,抬头便对上赫连临城深谙的双眸,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声道:
“而你,不管教好奴婢,任由其胡乱造谣生事端,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禁足,一月!
这如晴天霹雳般,沈沉婉到宫内来的时间还不到七天,现便要禁足一月,虽有妃位,但威名怕是不会再有了。
"陛下,陛下您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您不能这么对妾身,是德妃,是德妃掌掴妾身,是她不配那个德字啊!"
“陛下您好好看看,这个女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她是在骗您啊!”
沈沉婉不相信,她不相信赫连临城会当着众臣子的面这般偏心,偏爱于楼明月。
然而实际上,从上次楼明月关幽居后,各个臣子感受过赫连临城的威怒后,再也没敢管过天子的后宫。
现在,都在后面大气不敢出,生怕被牵连不小心招惹,哪还有人敢出头。
沈沉婉看着从前赶着讨好她爹的人现在都视而不见,她感到痛心疾首,“陛下,您难道就不好好查查这事情的缘由吗!”
“没听到话吗,将静妃待下去,禁足一月!”
赫连临城没回她的话,直接拉着楼明月离开,留下御花园中那个有些颓废的身影。
身边青舒琉月甚至还没上场说出一句辩解的话,便就完事了,这种雷厉风行,让人喜让人忧。
转到御书房内,青舒琉月便就待在外面等候,而许是事务太过繁琐,赫连临城当着楼明月的面便同各个大臣处理事件。
其中,她在磨墨时倒是听清了一些,到最后两名臣子因为意见不同而争吵得太过激烈导致面红耳赤,直到赫连临城拍桌过后瞬间安静。
讨论一直持续到午后,赫连临城定下后才将人放回家中,留着楼明月一起用了午膳。
“陛下今日......”楼明月在桌前,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因为朕信你。”
手微微一颤,楼明月只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赫连临城知她想问什么,知她性情温和,也知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在她还准备开口怎样询问时,对方便就已经看透她的顾虑,并一锤定音。
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让她毫无抵抗力。
她颤了颤唇瓣,“为什么?”
赫连临城给她夹了菜,轻轻道:“你难道忘了,朕与你的约定?”
楼明月抬眸,眼底闪着光亮,赫连临城无奈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眼睛,“怎么又要哭了,难不成是忘了,别怕,忘了朕也不会怪你。”
她微张唇瓣,只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噎着了,说不出话来。
楼明月没有忘记,她只是没想到,赫连临城会真的将空口无凭的约定放在心上,并在最主要的关头上,选择相信她。
手中的眼泪就像下雨,怎么都擦不完,到最后赫连临城竟也有些束手无策,但这念头还没过,胸膛便就被人紧紧抱着。
“好了,朕都说不怪你,不哭了,好吗?”
楼明月小脸埋在里面,声音还有些发颤。
但赫连临城很清楚的听到她说的话,她说,“陛下,谢谢你。”
谢谢你无条件的信任,谢谢你总在危险之中搭救,谢谢你这般宠爱。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顿,低下头,赫连临城靠近耳边,用很轻的声音到。
“又何须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