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当时,楼明月看得出来沈沉婉是想要激怒她的。
她本以为只要无视对方,便能相安无事,避开灾难。
然而,楼明月还是小看了她的心机程度。
但实际上,更多的是沈沉婉步步紧逼,见她一直不上钩,反倒最后把自己逼急了,做了那样冲动的动作。
到最后来说,其实效果是不错的。
对赫连临城来说是不错的。
“陛下,这是妾身给您绣的荷包。”处理完折子,楼明月趁着空闲,将东西递给了他。
赫连临城有些意外,接过一看,是一个金黄色的荷包,上面图案乃是七彩又白净的荷花,细细勾着,精致小巧。
赫连临城倒是很喜欢,于是乎,每次上朝的时候,大臣们都能看到这只较为特别的荷包。
一日,与位亲王相谈时,对方倒是提起了这荷包,“这荷包大多以鸳鸯,喜鹊为主,大多都有寓意圆镜之意,而陛下这荷包...为何绣着是只荷花?”
赫连临城看着微醉的亲王没有回答,回到殿中倒是装作漫不经心问了。楼明月一愣,琢磨了会,才道:“荷花,是花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白皙缄默,远而观之进而叹之。”
“妾身将荷花当做陛下,为君子,妾身将荷花当做自己,为净者,陛下将这荷包随身带着,等同于妾身陪伴.......”
说道最后,楼明月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还是被听得一干二净。
听完后,皇帝表示心情很愉悦,又同楼明月讲了许多事情,甚至连朝政国家都掺了一些。
期间楼明月半梦半醒说出几个看法,也不知赫连临城是什么表情,便在人怀中睡着了。
次日,楼明月起身为他穿衣,眼角还挂着泪珠,赫连临城忍不住勾了下鼻尖,临走前悄悄道:“昨晚安排难民说得不错,今天整理下,待朕回来批阅。”
猛地惊醒,楼明月看着他眉眼微弯,难得一笑的面容,才记得自己昨日,迷糊的时候,好像把那天看臣子吵架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这糊涂犯的好像有些大,她这反射弧好像也有些大。
看着赫连临城离去的身影,楼明月微微摆手。
不过,陛下好像火气没那么大,还要她整理整理,还要.......批阅?
批阅?
浑然有种回到学堂的感觉。
不过这次的先生是陛下,好像还不错......
晚上,楼明月便知道自己白天的思想,简直有些危险。
赫连临城讲课来简直就像换个人般,严厉又肃然,却又跟对臣子时不一样。
他的言语非常顺畅,很体贴的将所有事情条条梳理,简单来说,楼明月很受用。
两人通常聊到半夜,但后来楼明月发现这种办法毁坏身体,便很坚决的将时间给转了回来。
“你兄长的这几出案件,办得极好,但其中的错误也是有的。”
又是一个傍晚,赫连临城拿起竹书,开始细数,“首个案件是连贯杀人犯,在外潜逃十二年,被楼明枫在兰州那处找到缉拿,你可知他为何能在外潜逃十二年吗?”
若兄长知道陛下在此处同她细数这些事件,怕是会将信飞着也要扔到承熹宫。
楼明月想了一下,猜测道:“此人应当是武功高强,且其貌不扬,他能逃出城外,可能会有高人相护。”
“是对,但也不全对。”
赫连临城看着她迷惑的眼神,笑了笑,“他并不是武功高强的人,但却具有杀伤力,他并不其貌不扬,但却让人无法将杀人跟他联想在一处,他没有高人相护,但他能自由进出城门。”
“这...”
楼明月蹙眉,思索起来,“嗯......难不成这个人,体型较小为柔弱,有些久病缠身的感觉,所以才不会让人上心?”
“任何男子都会让当时的官兵上心,不只是表面的倾向。”赫连临城摇了摇头,拉开竹书,淡淡道:“其实他身患顽疾,个子停留在八岁孩童左右,他又修了易容术,自然难以有人看得出。”
楼明月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看着上面的字眼,呆呆的问:“那兄长,是如何将他抓住的?”
没有一个人是会对个孩童产生怀疑的吧。
赫连临城看得出她在想什么,轻叹一声,“你兄长跟你一样,将些事物分得太清,而忘记了这世上本就难得有美好的东西。”
“他错就错在不够细心,若不是最后他在兰州安家不忍离去,出手刺杀他失败而被反抓,怕也不会那般轻易抓住。”
“陛下,您有些太严格了.......”楼明枫能追查到兰州,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赫连临城淡淡挑眉,“嗯?”
“没什么。”楼明月摇了摇头,伸手将竹书又拉长了些,“偷心盗贼?”
盗贼她知道,偷心盗贼又是什么?
赫连临城轻咳一声,解除疑惑道:“这是个用迷香的采花贼,但她跟其他不大一样,她是个女人。”
女人?那岂不是……
楼明月一下羞红了脸,赫连临城见她这样,倒是有些合心意,“她半夜入到富商家中,用迷香撒入年轻男子的屋内,事情过后,还要让男子心甘情愿的将银两钱财给她。”
“其实,对方是因为迷香思想脆弱而被控制,等他们清醒,便会什么都不记得。”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药!
楼明月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大门,赫连临城淡淡挑眉,语气竟有些笑意,“想不想知道你兄长是如何抓住她的?”
“如何?”
话刚说出口,楼明月就后悔了,看了看卷宗,又看了看他唇角无意勾起的弧度。
心中漏了一拍。
不会的,楼明月自己告诉自己,然后小心翼翼打开了竹书,然后,赫连临城许是觉得她开得太慢,伸手帮了她一把。
“不要,陛下......”给她一个缓冲的机会。
赫连临城松开手,她才将视线一点点往那边移去,最终看到上面的名字时,松了一大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楼明镜知道后,不会太激动了。
“原来他们是躲在一个富商之子的屋内,守株待兔,布下天罗地网将人缉拿......”楼明月下意识的捂着小心脏。
“嗯,不然明月以为是什么呢?”
“妾身以为的,自然也是这个。”楼明月耳赤面热,很明显的在说谎。
她觉得自己方才那心思若让兄长知道了...算了算了还是不想罢。
赫连临城轻笑一声,将她搂在怀里,竹书从桌子上散开,楼明月看者密密麻麻的字迹,深有感触。
这不知是多少人的性命危险所换过来的。
“夜深了,该睡了。”
看者还要往下看的她,赫连临城将竹书收了起来,“里面的有些东西你还不能看,等朕以后一一讲给你听。”
“好,那妾身便洗耳恭听了。”
次日,赫连临城上朝,刚坐稳边间那左相站了出来,上来便弹劾道:“禀告陛下,微臣要道那楼相近日太过活跃,唯恐功高盖主,还望陛下多有小心!”
功高盖主?
怕是挡了他的路吧。
楼明枫为他破了几处大案,加上楼家先前的作为又是模范,朝中局势偏于楼家,实属正常。
只是没想到弹劾会来得那么快。
赫连临城眯了眯眼,“臣子处事乃是朕所安排,况且丞相办事顾全大局,力求完美,楼家之子更是出色,连破几处大案,深得朕心!”
“忠臣无谋害之心,功成名就又有何妨?”
这是要将事情压下,让他再没有弹劾楼家的出发点!
左相怎肯这般放弃,俯首准备谨言,便见赫连临城朝他看来,冷声到:“朕记得,前不久治水的时候,左相之子也过去了吧?”
心中咯吱一声,左相按叫不好,“回禀陛下,犬子是过去了,但......”
“但你儿子不仅不会治水,还好大喜功,差点坏了整个计划!”皇帝发怒,左相吓得连忙跪下。
“这,犬子无知,还望陛下念在他年纪尚小,恳请陛下宽恕!”
赫连临城严厉道:“犬子无知,你这个做左相的难道还无知吗,你便是连家人都没能处理好,何能去弹劾他人,若你这个左相做得不舒服,朕不介意换人!”
“陛下息怒!”
左相都吓出了冷汗,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赫连临城数落了一阵,才道:“这次就当一次警告,但下不为例!”
若说方才他有多大的勇气去弹劾左相,那么现在他就有多大的慌乱退场。
今日这朝堂上异样的安静,同时也在群臣心中下了定义。
楼家,是陛下的人,不能随意欺负,口头也不行。
午膳时,还处在禁足状态的沈沉婉收到了左相千方百计送进来的信,信上不仅要她赶紧想办法抓住皇帝的心,还要让她去打压楼家。
万一让楼家真的起势,他们再去想要打压的话,怕就真的晚了!
沈沉婉将信揉成了一团,她本意对楼明月是没什么恨意,即使是有怨气,但也并没有到那种取命的地步。
但现在看来,她若不出手,怕是不行了。
“来人,替本宫找太后宫中的绿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