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废黜’二字,赫连临城心不免动了一下,抬头本想看看她的神色,只见楼明月对他淡淡笑了下,眼底并未有责怪。
“那借静妃之言,德妃此次是有目的而来,她既已得了陛下的恩宠,又为何要陷害陛下与你?”
慕容嘉柔明事理的淡淡道:“德妃现毫无理由会这般做,若是没了陛下,她下毫无子嗣,而你又只是妃位,并不会阻碍她的道路。”
“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妾身确实是没必要给自己找事。”楼明月应到。
有那么一刻,沈沉婉觉得自己被轻看了,抿了抿唇,“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光看宫内的情势,现如今楼家功成名就,在前朝一家独大,她在宫中如此,必然是为了家族能够崛起!”
"陛下,娘娘,为了以防万一,还请派人彻查楼家!"
这话说得好笑,宫里小小一个妃子竟关心起江山社稷来了,还出谋划策,真是当面前两人当傻子来看。
楼明月握紧了手,眼底带着怒意看向她。
果然,果然这一切最后目的还是为了打压楼家!
前朝的事未过一天,她便这般着急想要将楼家拉下水,看来这半月以来,无论是楼家还是楼明月都让沈家上了心。
只不过,在这宫内想要打压,怕是先得过了皇帝这关!
赫连临城声音像过了冰水般:“你是说,楼家意图不轨,同德妃前朝后宫商量好,意图造反?”
他说这话声时,语气已经带了一丝怒意。慕容嘉柔倒是心中一动,想不到他对楼明月已经在意至此。
沈沉婉倒是没有听出来,咬着牙再接再厉道:“说不上造反,但意图不轨可能是真。”
“放肆!”赫连临城将桌上花瓶碎了一地,看向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她道:“先不说后宫不得干政,便说楼家屡破大案,治理洪水,做事处理井井有条,乃是一代的忠臣!”
“而你现如今在这深宫,只听外界的只言片语便就敢妄下定论,怂恿朕彻查忠臣!!”
就算楼家最后不会被查出什么,那也是伤了楼家的心,君臣之间最主要的便是信任。
赫连临城现如今的形势,楼家对他来说乃是一大助手,等同于臂膀,自是要护着。
沈沉婉从未见过他这般凶过,浑身害怕得发抖,“陛下,妾身也是担心......”
“你是在质疑朕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赫连临城微微眯眼,“不如以后让你来批奏折,左相才能在外安心?”
这语气平平淡淡,却如同阵雷打进她的脑中。
这可是大不敬!
沈沉婉哪还顾得及身上还发烧,马上下了床跪下,“妾身只是猜忌,并不是这个意思,左相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马首是瞻,还望陛下明察啊!”
“妾身也是好意,若不是从德妃那处搜出了这等东西,妾身又怎会怀疑到此处,若那东西真跟德妃无关,又怎会出现在承熹宫内?”
这时候还不忘把她也拉下水。
楼明月抿了抿唇,一同跪下:“陛下,皇后娘娘,明月敢用性命担保,从未做过此事,而楼家也从未有图摸不轨之心,若有一丝欺骗,妾身愿自缢抵罪!”
“德妃倒是想得顺,一人抵全族的罪......”沈沉婉冷哼一声道。
“朕看静妃身子还挺好,思维还能如此清楚。”赫连临城握紧了拳头,冷冷道:“朕倒是没什么针扎的感觉,这东西需找人检验一下。”
闻言,沈沉婉心中咯吱一声,急忙朝云渺使了眼色。
她可并不想害自己,布人做得也很匆忙,哪里会真的有那种感觉。
但若是查了出来,楼明月的嫌疑是会被消除一些。
“陛下,娘娘是真的很痛,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失足落进池子里,若不是奴婢们在旁边,娘娘根本就上不来!”云渺替她委屈道。
沈沉婉妗了妗鼻子,“是啊陛下,不然妾身怎么会落进那么一个水缸里…”
听着耳边乱糟糟的哭声,楼明月皱了皱眉头,看向面前脸色阴暗的男子,字字清晰道:
“陛下,娘娘,不如这样,给妾身七日时间查出真相,若七日之内妾身找不出证据,便任由处置。”
一人出事好比整个楼家出事。
这布人虽是在承熹宫找到的,但楼明月毫无动机,再者也无法断定沈沉婉的病是由这布人引起。
论现在而言,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慕容嘉柔先是看了看皇帝眼色,才抿唇淡淡问道:“七日,会不会太短了些?”
“德妃一言已出,怕别是要反悔?”沈沉婉心中有些不安。
楼明月摇头,“七日便七日,只是明月需要人手。”
“七日内,后宫所有侍卫跟宫女为你所用。”赫连临城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朕也会将令牌给你,宫内宫外畅通无阻。”
一个妃子可以任由出宫,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陛下,这不合规矩。”慕容嘉柔在旁小声的道。
“七日便会收回,德妃做事有分寸,朕相信她。”这确实不合规规矩,她身为皇后应当指出,赫连临城并没有觉得她有嫉妒之心。
毕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赫连临城还是了解的。
慕容嘉柔垂了眼帘,淡淡一笑:“既然陛下坚持,臣妾也不好说什么,但请陛下许臣妾知道德妃这些时日来的言行。”
这是她身为皇后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赫连临城自然是同意的。
楼明月谢恩后,蒙着夜色回到承熹宫,并没有着急让人去查找,而是将桌上的小人看了又看。
最后,她将注意力放在上面的针上,“琉月,你看这针跟平日里用的有什么不妥?”
琉月凑上前,拿着看了两下,“娘娘,这针上都生了锈,怕是有了时日,却是看得眼熟的很。”
“这些都是绣房里的针,有些是新的有些是旧的,不过都有印记。”检查了下所有的针,琉月欣喜到。
宫内配送的绣针都是上品,未免配送有误,所以上面都有划痕印记,若不是宫内老人,怕是不会知道。
幸而以前承熹宫落魄,琉月成日来回去绣房借针线,才会知道这小细节。
“你去绣房问问,看这些时日什么人来过,并带走大量的针线。”楼明月剪下小人衣服上的料子,“这布华丽,不像是宫外之物,青舒,你再问问库房的人,这些布匹各宫都是谁有。”
“其他的事没关系,但这两件事必须是你们两个亲自去做,无论什么都不得假手于人。”
明白此事对楼家的重要性,两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均是应下不敢耽搁的离开。
深吸一口气,楼明月走出屋外,便见一道身影在眼前落下。不算阴暗的黑夜,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人,差点将她吓住、
谁知,那身影在面前跪下,恭敬道:“属下初九,奉陛下之名协助娘娘。”
他将暗卫借于了她,楼明月抿了抿唇,问道:“陛下现如何?”
“陛下现在皇后娘娘那处抽不开身,便派属下助娘娘一臂之力。”
还是要给足后宫之主面子,不然赫连临城现所作所为,若再来承熹宫,怕是会有流言蜚语传出。
后宫之位稳定,这宫内才不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他把初九借于她,对于楼明月来说,已是很知足了。楼明月低声嘱咐了几句,对方应下而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夜间空寂,秋日的季节只有风吹叶子的声音,在楼明月耳中无限放大,她知道,后宫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次日午时,楼明月听着两人的消息,看着手中的布匹,微微思付着。
“娘娘,绣房的宫女都能指认是云渺所拿,这布匹也是从库房拿来的,据说是封妃时才赏赐的布匹,而最近封妃的人,也只静妃!”
琉月着急的看她,“娘娘,你还等什么,这证据确凿,就差指认了!”
楼明月摇了摇头,“光凭借这绣房宫女之言说不了什么,而如今证物在我们手中,她们若说拿针是用来刺绣,最后扔了,也没法证实。”
摸了摸布匹,手感极好,她无奈道:“而且,这布匹又不是光静妃所有,宫内四妃,杨妃也有,本宫也有。”
这些东西不仅动不了沈沉婉分毫,而且还会将自己给陷进去。若真能怀疑,那有关的也只是云渺,动不了沈沉婉的分毫。
楼明月以性命担保所换来的七日,可不是为了动一个宫女!
“楼明月,你给我出来,是不是敢做不敢当!!”
外面传来几道训斥的声音,楼明月淡淡蹙眉,开门出去,只见楼星辰被两名侍卫拦着,在外没形象的吼叫。
怕是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也得知她着七日的赌注。
“楼明月,你做那种不要脸的事也就算了,还将楼家给搭进去,你是疯子吗,要死你自己去死!”
见她来了,楼星辰也被放了进去,她脸气得发红,掩饰不了眼底的慌乱,上来抓住楼明月肩膀,“你用性命来做堵住,还牵连到楼家,你不想活别拉着我,也别带着楼家!”
“我没有。”楼明月躲开后退一步,相比之下很冷静的道:“若是失败,自缢的只有我一人,你不会有什么事,楼家更不会有事。”
“你怎么能保证,我真是倒了血霉才遇到你这种姐姐!”
楼星辰现在慌乱的很,哪能用大脑思考事情,上去便要抓她,“你现在跟我去见陛下,坦诚这些都是你做的,跟楼家没什么关系,你一人没命总好比全家都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