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会过来的小宫女愣了下，急忙行礼，连鼻涕都忘了擦，连忙摇头。
“回娘娘，奴婢就是觉得太冷了，一时忍不住才会这样。”
可刚才的模样不像是冷才那么委屈的，脸颊上的红也不像是被风吹的。
楼明月看着她发抖的身子，轻轻拍了两下，“若是觉得冷，可以用热水来洗，或者换个时间。”
小宫女忙不送的点头应下，楼明月笑了笑便就起身离开，回到屋内才朝青舒道：“你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不论外面如何，她承熹宫里的人决不能受欺负。
不过一会，青舒便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娘娘，打听过了，是静妃做的。”
“那小宫女是新进来的，不大认识路，不小心顶撞了静妃。”青舒抿了抿唇，“所说是顶撞，但也说只是跪拜时礼仪不规矩，将她训斥，还派人掌了嘴。”
“这进来承熹宫的都是千挑细选的好苗子，娘娘您方才也看到了那丫头规规矩矩，对方就是看她是咱们承熹宫的人，指桑骂槐罢了！”琉月在旁愤恨的道。
楼明月话不多说，抿了口茶，让青舒将那小宫女带到身边，一行人趁着夕红的晚霞走到了馥香宫。
“德妃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沈沉婉走出殿外时，身上披着间袄衣，眉眼间皆是困色。
当看到她身后的人时，眼底多了丝嘲讽，“德妃宫中的人可真是不懂礼数，本宫今个帮忙指导了一下，德妃不会在意吧？”
指导？指导用得着掌嘴？
沈沉婉眯了眯眼，“德妃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心疼，看你这乌怏怏一片人，难道是来找事的？”
身后小宫女听到后，有些慌了起来，拽着前面青舒想让她劝劝楼明月，但谁知青舒只拍了拍手，回给一个大大的微笑。
于是小宫女抖得更狠了。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伤了两妃之间的和气。
正当小宫女想着要不要跪下请罪，便见自家主子上前，对静妃娘娘淡淡笑了一下，“本宫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静妃且先稍安勿躁不要慌张。”
德妃是宫中出了名的善心温和，几乎从未有人见她发脾气。小宫女在身后顿时松下心来。
哪知还没松下三秒，楼明月便让侍卫将静妃大宫女，正是掌掴的那位拉了过来。
沈沉婉本想上前阻拦，但看着对方旁边气势汹涌的侍卫，一下没了勇气，只敢退在一旁道：“德妃，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馥香宫，你可别乱来！”
这声音听得就没有多少底气。
没错，即使是在自己的宫内，沈沉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跟平介级的楼明月对持——楼明月的侍卫可比她宫内多得多。
“本宫是想要指导下这宫女，静妃又不是没做过这些，急什么？”
沈沉婉阴了脸色，声音带着丝愠怒：“楼明月，你敢！”
楼明月轻笑了一声，“静妃今日怎么了，不仅跟本宫道歉，还这般亲昵的唤本宫？”
谁跟你这般亲昵！
沈沉婉气得脸色发红，却也是不敢上前，“你最好将她放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静妃不必这般着急，本宫不过是帮你的宫女指导指导宫规罢了。”
声音清脆空灵，楼明月眼尾微弯，“毕竟静妃不也是帮承熹宫宫女指导规矩，俗话说礼尚往来，这见到馥香宫里的宫女规矩也有些不好，所以本宫来帮你指导指导。”
这是要跟她杠上了？
沈沉婉再三呼吸压住心中的怒火，难得平心静气的道：“这个怕就不劳烦德妃姐姐了，您在这宫中处得久，是妾身的姐姐，既然妾身在这，又何必劳烦姐姐指导下人呢。”
她眼神真诚很是热切，像真害怕楼明月因为帮助自己指导宫女而累坏。
秋天的风还在吹，让那小宫女打了寒颤，不过她觉得面前的这一幕更加让人寒颤。
楼明月真的听她所言，并未亲自出手，而是坐在一旁，听着响亮的巴掌抿茶，好似正赏着风景。
实际上，楼明月是在赏着屋前那棵梨花树，这个时节的梨花开得正好，被风吹落了满地，着实是一场好景象。
只要旁边传来的不再是拍打声，一切都好说。
约莫半柱香过后，楼明月才将茶杯一方，对处于惊吓状态的沈沉婉淡淡一笑道：“这次本宫也帮静妃指导好宫女，若是静妃喜欢，本宫还可以天天过来。”
那宫女唇角一直冒着血，再难张口说话，现下已晕了去。在看那小宫女，面色红润，两腮虽有些红肿却不明显，反而更衬得她有楚楚可怜的状态。
这哪是指导，这分明是单方面暴打！
头次见楼明月愤怒的模样，沈沉婉心中竟是颤了一瞬，等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带着人走了，院子里只留下她跟方才的宫女。
脚下一软，沈沉婉险些倒下，幸而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稳了她。沈沉婉缓了几口气，才走进去。
次日，沈沉婉便去了太后那里，但自从上次从大牢出来后，太后便不怎么召见，这次更是对她不理。
应是让沈沉婉等了三个时辰，才让绿苇请人离开。
沈沉婉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但慈宁宫又不能硬闯，只好垂头离开，不巧，在回馥香宫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赫连临城。
她眼神一亮，让宫女给自己简单整理了下，迈着小步上前，“参见陛下，陛下是刚下早朝吗？”
赫连临城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便回头自顾自走着，至于后面沈沉婉的追问，最后是没了下文。
几乎跟了一路，沈沉婉最后停在御书房前，并不是因为她进不去，而是赫连临城也停住了脚步，同时也转过头看着她。
双眸对视的一瞬，沈沉婉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指尖蜷缩在衣袖边上来回磨蹭，显然是激动极了的心情。
难不成这段时间来，她的死缠烂打没有白费，陛下终会回头看到她！
倒时候她能将沈家重新崛起，而楼家跟楼明月都不成问题！
“陛下......”沈沉婉有些娇羞的开口，伸手正要拉住朝这边方向来的衣袖。
然而，衣袖躲了个空，只见赫连临城越过她，直直向前走去，伸手迎接的，是一双白皙如雪肌的手。
那女子浅浅微笑着，碧蓝的裙摆随着散落在身后的发丝摇曳，光是站在那处，便让人觉得温和清雅。
可就是这温和清雅的女子，昨日在她的馥香宫中‘大开杀戒’，引得上上下下都不敢对承熹宫的主子多加不敬。
只有沈沉婉知道，这是她在后宫增长自己势力的手段。在这深宫中，若能跟一个强大的人做朋友，何尝不是件好事。
昨日楼明月看似大发雷霆，但同时也告诉后宫，德妃虽生性善良，但若涉及同胞便会翻脸不认人。
这样的护短跟强大，加上陛下的恩宠，必然能吸引不少人亲近于她。
沈沉婉握紧了手，看着眼前两个身影。
只要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陛下！”蓦然，沈沉婉在身后叫住了他，见人脚步停顿，她上前带着哭腔道：“陛下，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赫连临城淡淡蹙眉，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若不是左相在前朝尚且有势力，还不能动，他早就将这人踢出了后宫！
“陛下，昨日德妃忽然传进妾身的馥香宫，二话不说把妾身的贴身婢女墨玉抓去痛打一顿，现在墨玉还下不了榻！”
她想伸手抓他，却被人一躲，沈沉婉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却还是坚持的道：“陛下，德妃昨日当着众人的面尚且如此，还不知道背地里是如何对待其他人的！”
“陛下，请您为妾身做主啊！”
赫连临城看向楼明月，问道：“可有此事？”
这声音平淡带着冰凉，让人无法得知声音主人的喜怒。
但赫连临城平常就这般，刚开始的话从不让人得知喜怒哀乐。
而据沈沉婉自身的了解，心中断定，这是对方将要发怒的表现，差点没能笑出来。
“是的，就在昨日。”楼明月点头，对上他的眉眼，毫不避讳答道。
话一落，赫连临城便抓住她的手腕，正当沈沉婉以为要发怒时，便见他拿着衣袖给人擦着手。
而后，她听到他说：“以后不要亲自做这种事，太脏了，那些侍卫又不是不让你用。”
“陛下，妾身是让青舒代劳的......”
赫连临城顿了下，拉着她往御书房里走。
临走前，沈沉婉还能听到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那便好，以后这种事，你不必亲自去，找人代劳即可。”
到了此刻，沈沉婉终于相信楼明月昨日的那句话：“陛下早就知道本宫是这模样，这件事静妃不必操心了。”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她才意识到，赫连临城喜欢的其实就是楼明月最真实的样子。
御书房内，楼明月斟茶，有些疑惑问道：“陛下难道不好奇，妾身为什么要去馥香宫，并在那处‘仗势欺人’？”
她知道，昨日过后肯定会有不少版本流出，只是不知道赫连临城会听到哪个。
“在朕的后宫里，允许你‘仗势欺人’。”赫连临城翻开一道折子，静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