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碟桂花糕，如何能要了孩子的命？
奶娘看出她的疑惑，不由把胸口的糕点抱得又紧了些，“娘娘，您还年轻，所以可能不知道，这孕妇忌口有三，其一便是这桂花！”
“这桂花十里飘香，沁人心脾。”青舒有些纳闷，“怎么就成了孕妇忌口的了？”
“单是桂花倒是没有什么，但若是跟玫瑰配在一起，就是有了风险，虽没有红花霸道，但若是长期饮用，有一定几率会引发小产！”
纵使楼明月再淡定，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摸上小腹，那里平坦坦，平常温热的腹中，里面已然有了生命。
她还是冷静了下，吩咐道：“此事不要声张，琉月，你带着糕点让唐太医检验一下，青舒，你去将楼贵人请来。”
楼明月抿了抿唇，让人看不出被睫毛掩盖住的神色，“就同她说，相府来信，让她赶快过来。”
希望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但奶娘抱着糕点，并没有交给青舒，而是对着楼明月摇头，“还是我过去吧，娘娘身边不能没人保护，也不是什么大事，去去就回了。”
现承熹宫谓是众矢之至，谣言四起，惹眼瞩目的同时又要小心翼翼。
而楼明月身边又只有两个青舒琉月使得习惯，如都被调开，她也不得安心。
“那，就辛苦奶娘一趟了，青舒，你叫几个手脚干净的一起过去。”这是在宫中不必外面，还是小心为好。
话刚落下，两人便离开。过了一会，琉月带着楼星辰进来，并遣散了所有人。
楼星辰看着面前的楼明月，眉眼间带着些顾虑，等了数秒见人依旧无动于衷，才开口道：“父亲的家书呢？”
尽管她尽量用冷静的语气，但其中还是有几分慌张融在里面。
虚心再怎么掩藏都是徒劳的。
“没有家书，相府也没有什么事情，据上次父亲所说，家中一切安好。”楼明月抿了口茶，才淡淡道。
这么一回，楼星辰倒是来了气，“那你找我来做什么，还谎称有家书？”
“如果不以这个名义，你会来吗？”楼明月抬眼看她，眸底间的冷意让她颤了心。
不由心虚的摸了下胳膊，楼星辰眼眸飘向别处，“妹妹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楼明月很少这样放重语气说话，即使没有怒意也让人心慌，“你方才让青舒拿进来的桂花糕，里面掺杂了什么，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怀孕之事在宫中皆还是谣言，便是‘无意’小产，也会被别人当做意外。
楼明月处处小心，却没想到会让楼星辰钻了这个空子。
即使两人不是一母同胎的姐妹，好歹也都是楼家人，她上来竟就要对龙胎动手。
说来可笑，楼明月还差点放宽心思去接受她。
“就是普通的桂花糕，姐姐莫不是在宫内待久了，竟是不认得了？”楼星辰四处望了下，脸色微微一变。
“是在找桂花糕吗？”楼明月面不改色的问道。
“是啊，想着姐姐肚量小应该不会吃太多，却是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吃完了，妹妹可真是欣喜的很。”
楼明月像是听不到她话语中的冷嘲热讽，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揉着肚子。
楼星辰眼像刀子一般甩在她小腹上，话语不由变了些味，“听说外面传言姐姐有了龙胎，眼下看来是为不虚......”
话还没说完，楼明月便打断她的话，“楼贵人，你说，本宫姓什么？”
无厘头的问题将楼星辰心中一怔，她看着面前女子的眉眼，只觉得心中冷得发颤，但她还是抿了抿唇，装作若无其事。
“自然是姓楼，姐姐何出此言？”
“既然你知道。”楼明月起身，步伐屡屡上前，直到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才停下了脚步。
看着近在咫尺，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楼明月淡淡道：“那你为何还要这般害本宫？”
“前朝后宫不分家，若本宫在后宫出了什么意外，你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闻言，楼星辰心虚的握拳，撇开眼，“妹妹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只是一盘糕点罢了，那是妹妹亲手所做，若姐姐不喜欢的话，妹妹以后不送便是。”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你可知谋害龙胎是什么罪名，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
“我，我没有！”
这道厉声，几乎是将楼星辰给唤醒，慌乱的道：“那只是我做的糕点，想，想让姐姐尝尝......”
“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厨房，就连面粉都没碰过，你想想你说的话，自己相信吗？”
楼明月看着垂头掰着手指的人，心内更是有了底，“而且，桂花加玫瑰，这么偏的方子，你又是如何得知？”
“姐姐现在不也没事，这么逼着妹妹作甚？”
楼星辰硬着头皮，扬着小脸道：“那东西确实不是妹妹做的，但那也是妹妹的一片心意不是？”
顽固不灵！
“你的一片心意，倒是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楼明月冷淡的道：“若今日本宫真出了什么岔子，或是那糕点检验出来什么。”
“你说，陛下知道后会怎么去想？”
赫连临城的性子宫中人可都是知道的，楼星辰一下白了脸色，凭楼明月现在的宠爱，若赫连临城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你不会告诉陛下的，不会的。”楼星辰唇瓣颤了两下，抬眸看她：“对吗，姐姐。”
姐姐？
从入宫以来，楼星辰便一直唤她姐姐，但从来都没这次来得‘真诚’。
但用龙胎‘换来’的‘姐姐’，楼明月可无福消受。
楼明月静静看着她，眸子似是夜间森林里的落叶，缄默又宁静，却又似忽然出现的野兽，膨胀到要将眼前人吞噬。
吞噬到丝毫不剩。
楼星辰是真的被吓怕了，她伸手拽着楼明月垂下的衣袖，整颗心都颤抖着，就连说出的话都是磕磕巴巴。
“你，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不能把我交给陛，陛下。”
为什么不能，她既然能动手，那该是知道后果如何。
静静的看她，楼明月眼底不参一丝情感。
楼星辰怕极了她这副模样，却又不肯服输，“父亲...父亲说过......”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楼明月手微微收拢，静静看着楼星辰断断续续的将后面半句话说完。
楼星辰眼底带着水润，声音弱小却一字不差进入她耳中：“父亲说过，你得帮我，你不能害我，不然父亲知道该伤心了......”
她是怎么能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龙胎没了，只怕父亲会更伤心。”静默数秒，楼明月冷冷到。
千算万算，没算到差点栽倒自己人身上。
若龙胎没了，楼明镜别说伤心，要知道是楼星辰做的，怕进宫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你，不要告诉父亲，也不要告诉陛下！”楼星辰抿唇，竟是半跪下来，声音颤个不停，“算我求你，楼明月！！”
“你到现在还想包庇身后的那个人？”楼明月眯眼看她，“你要是再这样，我可救不了你！”
心中一怔，楼星辰想不了那么多，几乎是叫出，“是太后，太后跟静妃的主意，是她们让我把糕点给你！”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怀孕了，我也让人查过里面没有红花，而且这个桂花跟玫瑰的分量，你至少...至少要吃一个月才有效果！”
什么效果？
自然是小产的迹象。
楼明月几乎不敢去想，一个月后，身下会无端流出血迹，自己将带着心慌找太医，之后得知胎相毫无生命迹象的消息。
到那时，她怕最后都不会得知真相，孩子就没了！
沈沉婉既然能利用楼星辰送一次，便能利用别人送来，若不是有奶娘在，怕她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等等，奶娘？
楼明月猛地推开拉扯的楼星辰朝门外去，原本清凉的面容多了几分紧张，“青舒，青舒，你多带些人去找奶娘，快，现在就去！”
她这声音动作来得急忙，青舒来不及多想，紧蹙眉头带着几人离开。
看着几人身影，楼明月心中慌了起来，以至于旁边琉月问什么都没回，直接又回到屋内。
楼星辰见她这样也不敢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青舒气喘吁吁的回来，楼明月出门望了两眼，几人都在。
唯独不见奶娘。
“娘娘，您听我说。”青舒眼底带着些焦急，那正是楼明月最不想看到的。
“奶娘去请太医，但在路上不小心落了水，现在正在唐太医那里，说是已经醒来，但需要调养些。”
“奶娘怕您担心，便就先让我回来报信。”
楼明月的心不上不下，无缘无故怎会落水，而且去太医院那条桥边的路是最远的，奶娘怎么会到那里去。
蓦然，楼明月回首握住在身后抖着不停的楼星辰，逼视着她眼眸，冷声到：“你身边的宫女呢？”
楼星辰从未见过她这样，猛地摇头，却又被拽回心思，对着那眼眸，只听楼明月的声音冷得像冰。
“本宫问你，你身边贴身宫女，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