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死了到是不打紧,就算难过日了也是要过下去的,便责尚宫局带几个人过去,给楼贵人选个可心的吧。”
楼明月矮下身子,“臣妾替楼贵人谢皇后娘娘恩典。”
“自家姐妹,理当如此。”皇后笑笑,将楼明月搀起来,便催促她快些回去吧。
两人分开,皇后带着一群人回了坤宁宫,楼明月则带着琉月回了承熹宫。
直到沿湖边又恢复了宁静,李进海才唤了一声“皇上?”
赫连临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两人想到了法子破案,皇后和楼明月分开,两方都已经没了影子,这才说了一声“走吧”,带着李进海回了金龙殿。
楼明月回到承熹宫的时候,楼星辰正一派自然的靠在贵妃榻上吃葡萄。
“你当真是无情啊。”楼明月叹了一句。
“不过是个下人,虽说用的顺手了些,但也并非非她不可。”楼星辰完全不将楼明月的嘲讽放在心上,“况且,她知道的也确实有点多了,有人替我动手,到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楼星辰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是没将春晓的死放在心里。
“皇后叫你去找凶手?”楼星辰又吃了颗葡萄,才继续问道。
“奶娘,是你让春晓动的手?”楼明月坐在另一边,看着楼星辰自在的模样。
“不是。”楼星辰摇头,“我只是让春晓将她手上的食盒夺回来,并不曾吩咐她杀人。”杀人两个字,楼星辰都说的好生轻松,仿佛完全不将那条人命放在眼里一般。
“皇后说了,着尚宫局给你选几个宫女过来,让你选一个可心的。”楼明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星辰只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倒是个好人。”
“好人?”楼明月诧异的看向楼星辰,她想不到这深宫中,还有什么女子当得起“好人”这样的称赞,“人送过来之后,你自己选个机会处理掉。”
对上楼星辰不解的眼神,楼明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她也没多说,只自顾问了另一个问题:“皇上来过了,不曾惩处你,你便觉得先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先前?自然是引蛇出洞的事情。
“说起来,你还要感激春晓,若非她死的是时候,你现在,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楼明月面带嘲讽。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你还继续念叨,便没了意义。”楼星辰却全然不将此事当回事。
先前她以为楼明月真的有了身孕,才会愧疚又担忧,但听楼明月的意思,这传扬出去的风声都不过是皇上的计谋,为的就是让一些不安分的人自己露出马脚。
这么说来,楼明月有身孕的事情,怕也是假的,既然如此,她那糕点有没有问题,都不重要了,已经毁掉的东西,自然不可能作为证据毁了自己,而楼明月,楼星辰吃准了楼明月不会声张。
“过去了?”楼明月皱着眉头,“楼星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事情若当真过去了,你以为陛下方才亲至承熹宫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你的?”
整个皇宫都在皇上的掌控范围内,皇上若是想找楼明月,不会在楼明月刚离开承熹宫的时候进来。
若是来找楼星辰的,自然不必到承熹宫。
所以,对于楼星辰的所作所为,皇上定然已经知晓了。
那样的人,会因为自己失魂落魄的掉了两滴眼泪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想到这里,楼星辰的脸上重新爬上了慌张,“你是说,皇上会秋后算账?”
见她终于想清楚,楼明月脸上的嘲讽也渐渐消退,换上安抚,“不然我怎么说你应该感谢春晓呢。”
这后宫中死的人着实不少了,楼明月觉得讽刺,一个苦命女子死了,她现在竟然还能用这样的语气谈论这件事情,她果然是变了。
“这事儿,皇上找不到你身上了,不过父亲那边,怕是要不太好交代。”楼明月淡淡的说了一句,“星辰,你说我忘了自己的使命,你便记得吗?”
“你入宫以来,可曾为家里做过什么事情吗?你说你自己没能爬到高位,做不了什么大事,可至少不要引得皇上厌烦吧。”
“古训有言,后宫不得干政,可自古以来,后宫和前朝就是紧密联系的,皇后,我,静妃,哪一个在后宫中占了高位的人,前朝家族的势力小了?”
“皇后娘娘的父亲,当朝唯一的侯爵,安国侯。”
“父亲位列丞相之尊,静妃的父亲乃是左相,比之父亲也在名声上差了半级,实际无论是俸禄还是田产,都相差无几。”
见楼星辰停下了吃葡萄的动作,终于肯认真的听她讲话,楼明月才继续说道:“父亲当初本无意送你入宫,因为后宫中并不需要两个楼家的女儿。”
“安国侯府在一日,皇后只要好生生的活着,其他人家的女儿,最高也就是我现在这个位置了,但你姨娘执意让你入宫,所图是什么?是名利权势,是不愿你被我压过一头去。”
说到这里,楼明月停顿了一瞬,看着楼星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楼星辰问道:“我说的,是也不是?”
“为了争名夺利,你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这深宫之中,值得吗?”楼明月看着楼星辰,“你会后悔的!”
说完,便不理会楼星辰,“我累了,先去歇着了,你自便吧。”左右楼星辰也并没有真的被春晓的死打击到,那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戏罢了,骗得过旁人,却骗不过她们这些筹谋的人。
“哦,对了。”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不曾回头看还在沉思的楼星辰,“我院中有几个信得过的丫头,你选两个过去贴身伺候着吧。”
至于皇后说的,尚宫局的人,楼明月是真的不希望楼星辰留在身边,谁知道留下来的是人是鬼。
德妃有孕之事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宫外自然也有了消息。
就在近日一早,楼府就已经传了信进来,问的便是楼明镜有孕之事,是否属实。
楼明月也是这会儿才有功夫给父亲回信,顺带将楼星辰的所作所为都写在信上。
后宫中的事情,未必能瞒得住楼明镜,但他若是想要装作不知道,谁也没办法,楼明月说的清清楚楚,就是为了让楼明镜没有办法装作不知。
也是这天傍晚,楼明镜接到皇上的密旨,让他入宫,说是有要事商议。
楼明镜换了官服便安排马车直奔皇城。
说是密旨,但整个过程,其实完全没有保密性可言,但凡有心,稍加留意便知晓楼明镜入宫了。
楼明镜到了御书房的门外,守门的小太紧进来禀报之后,却没了声音。
通禀的太监从御书房中出来,又站回了原位,却没理会楼明镜。
他是丞相,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往常入宫,和曾有过被人这般无视的情况,这些个小太监都乐不得的替他通禀,怎的今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楼明镜伸手到袖中摸出一个银锭子来,在宽大袖袍的遮挡下将银锭子塞到那小太监的手中,声音也客气了不少:“公公,陛下密旨召我入宫,还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那小太监顺手将银锭子塞到袖子里,才满脸为难的说:“陛下说了,让相爷在外边候着,顺带自省。”
自省?这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楼明镜又问:“不知陛下因何事恼怒?”
小太监摇头,“这奴才就不知道了,陛下只说了这么一句。”
“有劳了。”楼明镜低声道谢,但心里暗骂,陛下说了这么一句,他出来之后竟然一言不发的将这句话给藏下了。
不过宫中的下人,惯会使这样的手段,他也只是心里不忿了一会儿,便又恢复原状。
站在廊下,心思百转千回,陛下让他自省?
可他近日来,自问并没有做错事情,一言一行都很是审慎,让人找不到错处来。
且陛下让他自省,却没有大发雷霆,应当不是天大的事情。
“你说贵妃娘娘有孕这事儿,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宫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可我也没听说贵妃娘娘那边请太医,想来未必是真的。”
隐隐约约传来宫女的谈话声,楼明镜恍然,他这才想起晚膳前楼明月传回来的信。
楼明镜当即上前两步,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对这紧闭的朱红大门跪地恭敬讨饶:“微臣教女无方,请陛下惩罚。”
御书房的门在楼明镜的眼前缓缓拉开,李进海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楼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楼明月深吸一口气,看来他是猜对了,果然是那个逆女惹出来的祸端!
赫连临城坐在岸几后面批阅奏折,楼明镜还没行礼,便得了赫连临城一句“免礼。”
谢恩之后,楼明镜便束手立在一边,皇上不说话,他也不开口,整个御书房只能听见赫连临城翻阅奏折时偶尔发出的“哗啦”声和纸笔摩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