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香宫
墨玉半跪在地上替沈沉婉捏腿，嘴上汇报着方才得到的消息。
“娘娘，楼贵人已经回储秀宫了。”
储秀宫最初是楼明月的寝宫，当时楼明月得封惠妃，做了储秀宫的一宫主位，楼星辰入宫之后，便直接住在储秀宫的南殿。
后来楼明月抬了位分，成为贵妃，便搬倒承熹宫去了，现如今，储秀宫到是只有楼星辰一个主子。虽只是贵人的位分，却独占了一宫，也算是陛下的恩宠了。
“娘娘，盯着的人说，楼贵人的神情不对，她该不会将娘娘供出去了吧？”墨玉面上还有些惴惴不安。
沈沉婉不屑的轻“呵”一声，“供出去又如何，不供又如何？”
“糕点是楼星辰送过去的，她若是聪明一点，便不该去攀咬旁人。”
“况且你当那楼明月不知道背后的主使是谁吗？”
墨玉听了便有些疑惑，“按理说，陛下如今宠着德妃，德妃若是给陛下吹了耳旁风，只怕……”
“怕什么？”沈沉婉不以为然，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楼明月会将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去。
“糕点是楼星辰送过去的，若是要查办，楼星辰第一个跑不了！”沈沉婉抓到了楼明月的软肋，“楼明月这人啊，看似有几分小聪明，实则心不狠手不辣，成不了大气候。”
楼明月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得了沈沉婉这样的评价。
“你细想，楼星辰入宫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沈沉婉的脸上挂着阴沉的笑，问墨玉。
“这……”墨玉细细思量，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貌似这位楼贵人……什么都没做过。”
沈沉婉却缓缓摇了摇头，“怎么没做，她做的事情可多了，只是你没有想到而已。”
“请娘娘指点。”墨玉是沈沉婉从娘家带进宫里的，同沈沉婉相处也并不拘谨。
沈沉婉身边也只有墨玉这么一个可用之人，自然不会太过于苛责，似是漫不经心的解释给墨玉听，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楼星辰入宫之后，先是在太后跟前做事，让陛下忌惮了楼家，还挑了楼家不少错处，后来楼明枫有功，才算是功过相抵，楼家才重新得了陛下的信任。”
“丞相让楼星辰入宫，必定是要她相助楼明月，哪成想她入宫之后还是没能改了在府上的毛病，处处与楼明月作对，我猜丞相现在只怕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自家的女儿是什么德行，都没能考量清楚，这样的人在朝堂上竟然能让陛下信任，也是怪事。”
墨玉这才想清楚，她家娘娘说的楼星辰做了不少事情，指的是什么。
她们和楼明月立场不同，楼星辰从来没同自家娘娘作对，她便也没有细细思量这位楼贵人的所作所为，但是德妃娘娘深受其害，怕是早就对她厌烦不已了。
“若是我，绝不会让一个楼星辰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沈沉婉冷笑一声，“还几次三番的为她求情，也不看人家是否感怀！”
“一家姐妹两个，小家子气目光短浅到是如出一辙。”满脸不屑的说完，看了一下手上的蔻丹，才坐起身子，“走吧，出去走走，整日闷在这深宫中啊，人都要憋疯了。”
储秀宫这会儿正热闹着呢，尚宫局的女官亲自带着六个宫女去了储秀宫，“给楼贵人请安，皇后娘娘吩咐，给您选一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奴特意选了几个聪明伶俐的给楼贵人过目。”
楼星辰起身，先道了一声“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人还有些憔悴，是伤心到了极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柔弱的美人，谦恭有礼的态度，自是让人心悦，此时尚宫局的女官甚至开始怀疑宫中的那些传言是否有不实了，毕竟眼前这位，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嚣张跋扈的主儿。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宫中，何曾有小人物的活路，这贵人娘娘啊，在外人看来，那是身份尊贵的娘娘，可在真正打权贵眼里，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想到这里，女官对楼星辰也有了三分同情，这宫中，自来都是苦命的女子。
楼星辰眼见着女官的神色越发的柔和，便沙哑着嗓子柔声说道：“姐姐对她们最是了解，便请姐姐给星辰选一个吧。”
楼星辰的眼底都是哀伤，女官看着便觉得春晓的死给她的打击不小。
可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要做的，上头吩咐下来的事情，她就算对楼星辰心怀同情，却也不敢违背。
总不能让她因为对旁人的同情便丢了自己的命吧，“贵人若是信得过我，就将绿竹留在身边吧。”
楼星辰看了一眼女官叫出来的碧绿宫装的女子，梳着丫鬟髻，头上戴着粉色的簪花，面上平静，颇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味道。
“贵人别看绿竹这丫头年纪小，但是她为人稳重，做事周到，不比那些年长的宫女差的。”女官瞧不出楼星辰的意思，只能称赞。
“既然是姐姐看好的人，自然是没错的。”楼星辰勉强朝着女官笑了一下。
那女官得了楼星辰好些赏赐，才带着其他五个宫女退出去。
楼明月无聊的拨弄着琴弦，她的琴艺算不上惊颤，只是闲来打发时间而已。
青舒迈步进来，“娘娘，皇后娘娘传来消息，人已经找到了。”
楼明月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青舒又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请各宫嫔妃到坤宁宫。”
楼明月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着青舒出门。
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不过皇后既然请了她们过去看，只怕不免有杀鸡儆猴之意。
果然，她到承熹宫之时不算早，已经有不少嫔妃都在了，一番见礼之后，按位分就坐。
堂下跪着一个粉色宫装的宫女，楼明月转头看向皇后，投了一个疑问的眼神过去，慕容嘉柔收到她的眼神，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得到答案之后，楼明月低下头掩下眼底的震惊。
不是她！
早在楼明月带着楼星辰去沿湖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真凶，但是这种事情本就应该由皇后主查，且当时的情况，也不容她出头。
后来她提了查案的办法，本以为如此便能将真凶绳之以法，却不料，皇后竟然找错了人。
只是，是皇后找错了人，还是故意为之？
又约么过了盏茶工夫，坤宁宫的厅堂里已经坐了二十余位妃嫔。
楼明月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楼星辰，确切的说是看向楼星辰身后的两个宫女，一是红桃，她今日从承熹宫带走的宫女，另一个不曾见过，想来应该是今日尚宫局送过去的。
不知这又是谁的眼睛。
见人到齐了，皇后先说了几句场面话，将今日发生在沿湖的命案与各宫妃嫔说了个清楚，期间还对楼星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楼星辰只面色惨淡却又强装欢笑的应下，连带着对皇后的安排道谢。
表面功夫做的差不多了，慕容嘉柔才说了断案的方法，其实各宫也早就有所耳闻，毕竟皇后大范围的调查，各宫的大宫女都没能幸免。
说完这些，她指着跪在厅堂中央的女子，缓缓说道：“最后便查到小茹身上，证据确凿。”
但皇后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看着小茹问话：“你可还有话说？”
眼见着皇后将证据一条条的对应到自己的身上，小茹面上越发的苍白，“皇后娘娘果然聪慧，奴婢认罪。”
“杀人可是死罪！”皇后悲天悯人的说了一句，“你既认罪，便赐你毒酒吧。”
皇后的话音刚落，多敏便端着托盘从后面走出来了。
“且慢！”楼明月喘着粗气。
“德妃还有什么疑问吗？”方才慕容嘉柔可是说过了，这破案的方法都是楼明月提出来的，如今楼明月却要提异议，便显得不太合理了。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还有几句话想问问她。”楼明月恭敬的朝着皇后行礼。
慕容嘉柔深深的看了楼明月一眼，坤宁宫的气氛瞬间凝固，好一会儿，皇后才点头，“既然德妃对此事还有疑虑，便问吧。”
楼明月心中知晓，这名叫小茹的女子既然已经得了交代愿意认罪伏法，她无论说什么都没法让她反口，如此一来，劝慰还不如另辟蹊径。
“我宫中的李嬷嬷，是你推下水的？”楼明月在小茹面前蹲下身子，声音里带着森森寒气，眼神都是仇恨。
慕容嘉柔松了一口气，原来不过是为了逞口舌之快，在小茹临死之前说两句狠话罢了。
“是。”小茹对上楼明月，还有了几分骨气。
“为什么？”楼明月怒视小茹，“李嬷嬷为人谦逊，待人极好，你为何要这么做！还是我宫中什么人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想要报复？”
小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上首的慕容嘉柔，就是这一眼，楼明月便已经明白，这人果然是慕容嘉柔安排的，至于其中缘由，怕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的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