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她,只有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的情义,却没有恩爱夫妻的情意,情义和情意,听起来好像一样,但事实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爱与不爱这种事情,是瞒不过身在其中的人的,只是她从前不愿细想,如今却不能不去细细琢磨了。
好不容易有空闲,她也能回忆一下先前那些事情。
坐在桌边,熬到天明,她才被多敏拖着按到床上,强迫她闭上眼睛休息。
多敏这番行为,有些逾矩了,但是此时慕容嘉柔的身边,也只有一个多敏是一心为她着想的,她不认苛责。
次日一早,楼明月就接到沈沉婉的邀约,说是沈沉婉准备在御花园中办一场诗会,邀请各宫娘娘前去赏花赋诗。
楼明月随手将拜帖放在一边,任由琉月帮她梳理头发。
“娘娘,我看着静妃一准是没安好心,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可若是不去,难免让人说,我是怕了她沈沉婉了。”楼明月看着镜中皱着眉头的琉月,轻笑着说道。
琉月嘟了嘟嘴,“往常娘娘可是不在乎这些事的,怎么如今却……”她顿了一下,“那些人愿意说就让她们说去,总好过娘娘以身犯险。”
看着琉月要给她插上发饰,楼明月从匣子里摸出一枚玉簪递给琉月,“别弄那么多了,坠得脖子疼。”
琉月却不满意了,“娘娘都要去赴诗会了,届时这宫中的娘娘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您这么素净,还不让人看低了去。”
“在乎她们那么多想法作甚?你也不嫌累得慌!”楼明月捏了捏琉月的小脸。
琉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才是谁说不想人家说她怕了,硬撑着去参加那什么诗会,结果这会儿就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了。
怎么说都是您有理呗?
“不过,静妃做事,也忒不稳妥,今天下午的诗会,怎么这会儿才给咱们送请帖过来?”琉月嘴里嘟囔着。
楼明月听了琉月嘴里的念叨,只淡淡笑了一下。
若是沈沉婉做事还不稳妥,只怕这宫中,也就没有人做事是稳妥的了。
之所以今天傍晚的诗会这会儿才给她们递帖子,只怕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是昨天夜里才定下来的吧。
至于目的……
楼明月只勾唇笑了一下。
“娘娘,楼贵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楼明月放下手中摆弄着的簪子,坐在桌边等着楼星辰进来。
楼星辰将绿竹留在外面,独自一人拎着食盒进了楼明月的寝宫。
楼明月伸手指了下自己对面的凳子,“坐下说吧。”
“不了。”楼星辰说,“我只有三句话要说,说完就走。”
楼明月点头,等楼星辰说话。
楼星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应当没问题,但劝你不要吃。”
楼明月挑了下眉头,了然。
这东西,指不定是哪位指使她拿过来的,虽然外面拿进来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入口,但楼星辰今日能提醒这么一句,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她素来不是最希望自己死的嘛,怎么今日会这么好心的提醒。
但楼明月还是点了点头,等楼星辰的第二句话。
“昨夜,父亲给我送了信,”楼星辰从袖中摸出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信放到桌上。
信纸上有些褶皱,想来楼星辰看过之后,心情很是复杂,磋磨这封信了。
楼明月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楼星辰的脸色越来越难堪,但是面对楼明月期待的眼神,她还是开口说道:“楼明月,你别让我赌输了。”
楼明月还没能明白楼星辰的意思,她人就已经转身走了,当真如同她先前所说的,只说三句话,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临近傍晚,楼明月独自一人去御花园赴诗会。
青舒和琉月想要跟着,却被楼明月留在宫中,“不是什么好看的热闹,你们就别去了,留在宫中等我回来吧。”
御花园却并没有张灯结彩,反而连平日的灯笼都惨淡了不少。
她走进御花园最中心的凉亭,没有诸多宫妃,只有静妃沈沉婉坐在亭中,沈沉婉身后跟着一个宫女,桌上两杯茶,两碟茶点,还有两盘水果。
“这所谓的诗会,莫不是只有你我二人,那未免也太不热闹了。”楼明月笑着走进亭中,在沈沉婉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早知妹妹人缘这么差,递了帖子都每人来,就应该让姐姐做东的嘛。”
“楼明月!”沈沉婉没想到楼明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出言奚落自己,“你还真是愚蠢得不可救药!”
楼明月却点了点头,“你说的,到是没错。”
“你娘大概是没有教过你,太聪明的女人不招男人喜欢的。”楼明月歪着脑袋朝着沈沉婉笑,脸上单纯的看不出丝毫心机。
可她分明看出这是一场鸿门宴还能坦然来赴宴,倒也恰好说明,她并不傻。
“楼明月。”沈沉婉说,“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我若不来,岂不是要麻烦你去我宫中抓人。”楼明月笑着说道,“伤及无辜,反而不是我心中所愿。”
“既如此,那就走吧。”沈沉婉率先站起身,身后的宫女也跟着走到楼明月的身边,“德妃娘娘,请吧。”
一行三人到馥香宫的时候,楼星辰和庄淑雅已经等了良久,杨妃看了他一眼,神色之中有些担忧,楼明月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深深看了楼星辰一眼,随后,像是自嘲一般说道:“我这妹妹……素来与我不和。”
沈沉婉“哼”了一声,“劳姐姐在我这宫中小坐一会儿,待事情结束,自然不会为难姐姐。”
楼明月挑了下眉,活人怎么为难死人呢?挫骨扬灰吗?未免太损阴德了。
不过一刻钟,宫中就闹腾了起来,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
楼明月猛然转头看向坐在边上摆弄手上蔻丹的沈沉婉,“你们做了什么?”
沈沉婉不理会楼明月的问话,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在楼明月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正上演着一场精彩的大戏。
赫连临城站在岸几后面,看着踏进来的寿王赫连临沂,还有他身后的慕容骁和沈辰。
在御书房的门外,是上百禁卫军,赫连临城带着李进海,两人插翅也难逃。
“七弟这是想要造反?”
“这皇位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嫡子,我才应该是这大燕国的皇上,你算是什么东西!”寿王一双眼睛阴鹜的盯着赫连临城。
赫连临城转头看向太傅,“老师也要助纣为虐吗?”需知,太傅不仅是帝师,还是皇后慕容嘉柔的母亲,是大燕国的国丈!他会跟着赫连临沂胡闹,这是赫连临城不愿相信的。
“陛下,寿王登基继位,本就是众望所归啊!”太傅捋了一下白胡子,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道,“这自古皇位都是传给嫡子,寿王登基也算是顺应天道,还请陛下莫要逆天而行啊!”
赫连临城不停这些废话,只盯着太傅的眼睛,“老师这般做,可曾想过皇后?”
太傅却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寿王登基乃是天命所归,柔儿能为此事而牺牲,也是她的荣幸。”
赫连临城虽然早就已经想到这样的可能,却还是在听到这话之后,出离愤怒,“柔儿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世上,怎么会有父亲将亲生女儿的生死看得那么淡,似乎随意就可以抛弃。
楼相那样看中嫡女的人,也是会为庶女求情的,到了慕容骁这里,柔儿分明是他的嫡长女,却要被他这样对待!
这是第一次,赫连临城对慕容嘉柔产生心疼的情绪。
“如今整个皇宫都被我的人控制了,皇兄若是愿意写下退位诏书,弟弟我倒是可以给皇兄一个体面。”赫连临沂洋洋得意的挥了下手上的扇子,“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退位诏书?传位给你这个乱臣贼子?”赫连临城“呸”了一口,“你也配!”
“皇兄莫不是没听说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识时务者为俊杰,看在兄弟情义的份上,皇兄现在写下退位诏书,弟弟就对以往那些事情既往不咎。”
“以往?”赫连临城冷笑一声,“你不是自认为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吗?既如此,又何须朕给你写什么退位诏书?你直接杀了朕,登基为帝不就成了,最好再将朕的尸体挂在城门上,让天下百姓瞧瞧热闹。”
“你!”赫连临沂指着赫连临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乱臣贼子,也敢威胁朕!”
赫连临沂整理了一下衣袖,“既然皇兄一心求死,弟弟也只好成全了皇兄这个心愿了。”说完,他朝着身后的禁卫军一挥手,“杀!”
兵甲碰撞,“锵锵锵锵”。
赫连临城正准备杀出一条血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怒吼,“我看谁敢!”
透过人影缝隙,之间楼明枫带着近签御林军冲了过来,他身骑白马,手上一杆银枪,红缨在风中飘摆,楼明枫高呼一声:“格杀勿论!”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