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唇相及,软软的、柔柔的触感即刻迎面袭来。那磨人的醉意似乎越来越浓烈。时纪稍稍用了力,便探入了楚嫣的唇瓣。即刻,清甜的香气席卷整个口腔。楚嫣微微张开唇,仰起头,无意识地攀着男人的脖颈,迎合着他细密的吻。湿糯滑腻的触感,急促紊乱的呼吸,将他们二人紧紧困住。此刻,他们怦怦乱撞的心跳似乎要快过耳边传来的击鼓声。
这种事他们两个人明明都是第一回,可却配合得无比默契。
冷风扑面而来时,时纪的神志一清,整个人猛然转醒。他垂下头时,便瞥见怀中女子的唇异常莹润通红,那桃红色的口脂已所剩无多。当即,他便明白发生了何事。他迅速将扣在楚嫣脑后的左手收回,整个人十分无措。
他……竟然吻了楚嫣?
唇边还留有的清香和酥麻让时纪回想起片刻前他们二人缠绵的深吻。思及此,他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他的耳根连同脖颈都烧起了惹眼的红色。他环住楚嫣细腰的手仿佛被火烫了般,在阵阵泛热,那滚烫的触感,似乎热过了他通红的脸。
“子修哥哥,我还要…喝……”楚嫣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醉熏熏的在时纪怀里嘟囔着。
时纪垂下头,与怀中人平视。不知为何,一瞥见她清澈的眸子,他的心底就浮起了阵阵负罪感。
他怎么能……怎么能那样趁人之危?
时纪抿着唇,眉宇紧蹙,他来回思忖着方才的事,不禁自责不已。
伊河中的波光渐渐隐去,从十里长街传来的击鼓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默了半晌,时纪抬眸望了望天色。
天边的圆月早已躲入云层之中,不见了踪影。微凉的夜色,昭示着此时已至深夜。
见此,时纪俯下身,将怀中人打横抱起,步入了夜色中。
…………
时纪回知州府时,长街上静得只剩下他时而落下的哒哒脚步声。他还是刚走上长阶,朱色大门便被人打开。一袭墨衣的宋扬匆忙迎了上来。
“主子,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送阿嫣回楚宅后,我并未坐你备的马车,而是直接步行回来的。今夜月色正浓,走走夜路,晚些回府也无妨。”
语毕,时纪便跨进大门,直接往厢房的方向走了去。
刚行至后院,时纪便瞧见温锦春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光。他回过头,朝宋扬问道:“春姨还未歇下么?”
宋扬回道:“夫人说夏日到了,得赶紧为你做几身衣裳。这几日,夫人都在连夜赶制衣裳。”
这话一出,时纪的脸色便黯淡了几分,他的心口隐隐疼了一下。
默了片刻,他对宋扬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
话音甫落,时纪便抬步,去了温锦春的房间。
他还是刚扣门扉,温锦春的大丫鬟新竹便把房门打开了。
见身形颀长的时纪站在门外,新竹顿住了片刻,立即喊道:“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时纪抿唇,淡淡道:“春姨还没歇下么?”
“夫人还在……”新竹的话还未说完,里间便响起了温锦春的声音。
“新竹,可是四郎来了?”
语落,时纪便跨进厢房,朝里间走了去。
瞥见温锦春坐在床边,手边还放着未收好的绣篓时,时纪的眉宇蓦地就皱了起来。他走过去,拉住她,言道:“春姨,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事不需要你做。甥儿接你来霖州,是为了让你散散心,而不是专程来为我做这些事的。府中的吃食,有专门负责的厨娘,甥儿的衣物,宋扬也会出门采办,这些事,都不需要你去费心。”
温锦春抬眸,看向时纪,这时,她才发现,他眼底黑青,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疲倦之色。相比当初在京城,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就连以往的半分神采都不及。
一想到不久前从宋扬那了解到的事,温锦春不由红了眼睛。
她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儿,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眼中的泪。
“我不做这些,谁来做?府中厨娘做的菜,若是合你胃口,来霖州的这段时日,你又怎会瘦得这般厉害?你的衣物宋扬会帮你采办?你以为我不知晓你的性子么?府中所有钱财,你的所有俸禄,全都投进了霖州的民生当中。你的眼里心里,只有霖州百姓!你根本没顾及过你自己!你现在满心满意都是你头上的乌纱,你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烛火微漾,映射着温锦春的面容,她眼角的皱纹堆在一处,似乎又比往日苍老了几分。她眼中明明盈满了泪水,却不曾落下一丝。
四目相对时,时纪被温锦春眼中决然的神情一怔,此时,他平日里孤傲惯了的脊梁,瞬间就被敲碎。
“春姨,再给甥儿两年时间吧……”时纪放柔语气,试探般说了句。
“再给你两年?你还要我再等两年?!”温锦春沉沉开口,“京城中与你年纪相仿的男儿,哪个不成家了?”
时纪的薄唇微动,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待霖州这一年的事都解决了,甥儿即刻便考虑……成家的事。”
得此答复,温锦春这才破涕而笑。她的嘴角倏地勾起一丝笑意。
“你可别诓我?”
时纪揉了揉眉心,凝着面前人的眉眼,十分认真的回道:“甥儿绝不骗你!”
旋即,温锦春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将缝好的锦衣拿起来抖了抖,然后道:“这件衣裳做好了,你来试试。”
闻声,时纪连忙起身,应和着温锦春的动作,解下了身上的外衫。
衣袂翻动间,一股清幽的暗香袭入温锦春鼻间。
她向来鼻子灵,轻轻一嗅,便知这香味是源自女子的。令她不解的是,这香味竟不是脂粉香,而是类似于花香的清幽味道。
“四郎,今晚……你去见谁了?”温锦春试探着问了句。
时纪迎合着温锦春的动作,穿好锦衣,回道:“今日是阿嫣的生辰,我今晚陪她去十里长街,看了花灯会。”
话音刚落,温锦春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她抬头,伸手替时纪整理衣领时,却瞥见了令她惊喜至极的一幕——时纪的脖颈间,印着一个桃红色的唇印。
见此,温锦春便知,今晚时纪和楚嫣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亲密的行为。
一想到对情爱之事丝毫不懂的时纪终于开了窍,温锦春脸上的笑,如何也掩不住。
……
时纪跨出房门时,温锦春连忙叮嘱了句,“四郎!明日带阿嫣过来用午膳!”
时纪回过头,便见温锦春满脸笑容,心情似乎十分的好。他丝毫没品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
—
时纪回到厢房后,直接去了净室。
此时,净室里燃着耀眼的烛火,那明晃晃的光亮,映在寝镜上,折射出的光芒将整个净室照得通亮。
时纪抬手解着身上的衣衫,他对着寝镜,将发顶的玉冠取下。
抬眸间,他便瞥见镜中他的脖颈上,有一处显眼的桃红色印迹。倏地,他心下十分疑惑,连忙抬手朝那处抚了抚。
凝着指尖的一抹腻滑,时纪的眸光微动,他抬手伸向鼻间,轻轻嗅了嗅。
即刻,熟悉的清香盈满鼻间,那味道竟和……楚嫣唇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这竟是楚嫣的口脂?
恍然间,不久前的旖旎场景辗转入脑海,时纪的面色猛得便红了起来。
这时,他才恍然明白他脖颈间的那处印迹是什么。
思及此,时纪的呼吸渐渐加重,他抿着唇,将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直接把自己沉入了热水中。
袅袅的白雾萦绕在净室中,那朦胧的雾气微掩着时纪的面容。
此时,他清隽的脸上布满红霞。不久前的一幕幕,不断朝他席卷而来。
女子香甜的吻,软腻的声音,清丽的容颜,依旧清晰浮现。
不知为何,一想起关于楚嫣的一切,时纪的胸腔便不断撞动,那怦怦而动的声响,似乎比他此时急促的呼吸声,还要紊乱。
烟雾朦胧中,时纪的眼前又浮现出他与楚嫣初见之时的场景。
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轻细的声音。
“时大人,州县之官,责任綦重,应为民之师帅。故州官县令……”
初见之时,楚嫣跪在时纪面前,真诚请愿的画面仿佛还是在昨日呈现。
……
“我可以叫你子修哥哥么?”
在春庭居内发生的一切,似乎还未走远。
……
“子修哥哥,阿嫣好喜欢你……”
这几个月里发生的所有事,一桩桩,一件件,依旧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
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张细密的网,将时纪牢牢困在其中,无论如何也脱不开身。
他心中,因她而激起的悸动,像是淅淅沥沥的雨点,滴滴粒粒,不断敲击着他的心。
不久前楚嫣满脸泪痕的样子又在时纪面前浮现,此时,他的心口仿佛揪到了一处,暗生生的疼了起来。他捂着心口,眉宇微皱,不断问着自己。
他……这是怎么了?